甄嬛的孩子没有了，玄凌震怒，问罪于皙华夫人。

她跪在地上，如花娇艳的容颜上泪痕斑驳，玄凌还未开口，她便哭诉道：“臣妾有罪。可是那日甄婉仪顶撞臣妾，臣妾只是想略施小惩以做告诫，并非有心害甄婉仪小产的。臣妾并不知晓她身怀有孕啊！请皇上饶恕臣妾无知之罪！”

“谋害皇嗣，是何等的重罪。”皇后叹息一声，捏着帕子拭了拭了脸上的泪珠。天气那样炎热，她跟着玄凌匆匆赶回紫奥城，一路上舟车劳顿，宫中虽有足够的冰雕降温，然而人这样多，事情又这样严峻哀伤，嫔妃的妆容都花了不少，可她额上连星点微小的汗珠都没有，妆容仍然精致而妥帖，大约是真的为人足够镇静稳重吧。她眼角余光觑见玄凌的神色，哀伤哽咽道：“臣妾想起当年贤妃也是跪了两个时辰才小月的，今日甄婉仪在烈日之下不过跪了一个时辰便痛失腹中的孩子，与当日的情形是何等相似啊……姐姐当日并不知情贤妃怀有身孕，今日晳华夫人也是如此，臣妾想请皇上看在姐姐的份上，也像饶恕姐姐一样，饶恕皙华夫人吧！”

话一出口，众人皆惊诧于皇后竟然会为了皙华夫人求情，连跪在地上的皙华夫人都忘记了哭泣。

然而下一刻，玄凌因皙华夫人的陈情自白而所稍稍缓和的神色迅速沉了下去，斥道：“她如何敢和先皇后相提并论呢？！”

皙华夫人蓦然抬起头，怔怔的望着他。

内室里的甄嬛大约是醒了，猛然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玄凌的神色愈发愤怒，然而皙华夫人毕竟与他有多年情意，此番过错也并非全系在她身上。于是他垂首，注视着这个他宠爱了多年的女子，道：“甄容华毕竟无辜，你虽不知情，却并非全无过错。便抄三百卷经书为你自己恕罪，也她失去的孩子祈福吧，这三个月，便不必出门了。”略顿一顿，道，“皇后的头风近日已很少发作了，身体亦好了不少，宫务便交还给她吧。”

玄凌站起身，一一扫视这一个个神情哀泣的如花美眷，目光在瞧见濯缨时略一凝滞，然而下一刻他已望向旁的人了。

“都下去吧，今日之事就此了结罢。朕去瞧瞧甄容华。”他道。

“一个孩子换了一个婕妤之位，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旁的人我不知道，皇上肯定是伤心的呢！”

“皇上又不做妃子，皇上怎么会伤心呢？”

是啊，皇上又怎么会伤心呢？

“唔，那我下辈子也要做皇帝……”

小宫女银铃般的笑声逐渐远去，濯缨与曹婕妤这才从廊庑处拐出，继续漫步于上林苑。

“去年这个时候，仿佛正是她与沈氏一同落败之时。”花木扶疏，傍晚的太液池映着晚霞，波光粼粼似有一池碎金，微风徐徐，风也温柔许多了。

“是啊，今时不同往日。”曹婕妤轻摇着团扇，耳闻的不远处长芳洲上隐约传来的缥缈歌声，微微一笑，“大约是咱们真的小看了她。”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