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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黑影?

“雨绵来归雁轩时,不过五岁稚童,恰与我病逝的妹妹一般年纪,我视之为亲妹。大家怜她年幼,对她过分娇宠、失于教养,她生前懵懂任性,对顾姑娘多有得罪,我替她向顾姑娘赔礼了。”

应果儿蹲身为礼,顾惜墨表情未变,淡道“不必”。

应果儿起身,像是对顾惜墨的无动于衷毫无所觉一样,继续道:“我丧妹心痛,一时失察,受了奸人挑拨,今日对相思谷各位也多有失礼。”

她再次一礼,顾惜墨未答,凌霄脸色稍有缓和,对着归雁轩的姑娘们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但话意很不客气:“暑气蒸人,诸位若无他事,便请回吧。”

应果儿起身,别无他话,告辞转身离开。

归雁轩其他姑娘面面相觑,也跟着她告辞了。

应果儿才走到院门近前,一个淡蓝色的清癯身影突然扑了进来,一身惶急地往里冲,快撞上她时才猛地刹住,恍然似地抬头看向院内的人群。

他一抬头,院子里才要送走归雁轩“客人”的众人再一次惊讶了,凌霄才松开没多久的眉头又拧了起来。

应果儿凤目大睁,对着本该在此却不在此、不该出现又突然出现的人问道:“戚风?”

戚风将院内情状打量完毕,见应果儿开口,条件反射般地急急辩解起来:“应姑娘,雨绵之死绝非惜墨所为,你们不要……”说到一半,他突然反应过来——归雁轩一众皆是离开的动作,相思谷众人面上也不见激动或愤怒之色,顿了一下,看了听了他的话后面色逐渐阴沉的应果儿一眼,又看了面无表情高高站在廊上俯视他的顾惜墨一眼,一贯冷漠脸的青年难得现出迷茫和尴尬的神色,讷讷开口解释:“我在路上碰见范姑娘,她说应姑娘你带人来质问惜墨……”

他说到后来,自觉有言姑娘是非的嫌疑,话音减低。

应果儿却将话听了完全也补了完全——可不是吗?要不是范秋雅那个惯爱生事的丫头挑拨,她也不会热火上头跑来大闹。

她身后一个穿青色纱裙的女孩怯怯开口:“我们不是果儿姐姐带来的,我们是自己跟来的。”

戚风看了她和应果儿身后其他人一眼,明白自己被误导了,正要道歉,应果儿变快步同他擦身而过,衣袂翻飞地大步离去了,归雁轩其他人也跟着走了。

不一会儿,院子大门口就只剩下他一个,孤零又怪异地站在那里。

江怀望其实也有些尴尬,他们一大把年纪要客串捕快,大热天里到处跑着查命案,还要被迫旁观年轻人的情爱闹剧,纵是经多了风浪,心境和脸皮都非同一般,现下也感到些不自在了。

他们同凌霄和顾惜墨匆匆客套几句,便也状似平常实则匆匆地离去了。

临走时,柔安走近顾惜墨,“顾姑娘画技卓绝,所用之墨亦甚为神奇,不知购自何处?”

顾惜墨看向她,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位冷清的姑娘看她时眸中依稀带了丝暖意,“我做的。”

柔安赞叹:“顾姑娘大才,此墨可有名称?”

“惜墨。”顾惜墨一脸认真。

“哎?”那两个字?这回答是什么意思?稀墨?吸墨?还是,对我这么有好感让我直呼她名?最后一个猜测可能性不大,但柔安莫名对天赋异禀且专注勤奋的人抱有好感,这猜测在脑中一闪而过,她还莫名有点期待和雀跃。

“惜墨,顾惜墨的惜墨,此墨之名。”

“好名字。”原来是这样啊,看来顾姑娘确实很看重自己的这项发明呢……就是,有点失望啊,果然初始好感只在正常值吗。

柔安出了院子,还有点郁郁,靳玉转头看了她好几眼,最后忍不住牵住她的袖子带着她往前走,“专心走路。”

“……哦。”

她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讨好地对他笑了笑,换来一个无奈的眼神,走了几步,若有所觉,驻足回头。

院门之内,相思谷众人已各自散去,凌霄也安抚了顾惜墨几句,转身离开她。

柔安之所以看得如此清楚,不过是因为原本挡在门口的人已经变换了位置——

戚风一步一步,身影带着莫名的萧然和决然,走向顾惜墨,然后,停在了她的身前。

柔安看向顾惜墨的视线几乎都被戚风挡住了,她猜到他们在交谈,却无从推测交谈的内容和态度。

“怎么?”

耳边传来靳玉的疑问。

“无事。”柔安看向专注看她的昂藏男子,笑得庆幸又珍惜,“我们走吧。”

花开堪折直须折。先贤诚不欺我。

……

简沧头顶半片草叶,突然直起了腰,看向某个方向。

不一会儿,一条大黑狗从那个方向冲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个健壮的……丫鬟?

不过,这个有违丫鬟常规形象的丫鬟并未吸引他的注意,他的动态视力极佳,他一直注视着那条奇特的狗,观察着它身上每一个细节。

这条狗太奇特了,大得奇特,快得奇特,还奇特地出现在了黑影消失的地点。

——若不是他相信这狗不会更奇特到上房揭瓦,恐怕他要将它当作黑影的真身了。

那狗很快跑到了他的眼前,绕着他跑了几圈,突然蹲坐在他身前,吐着舌头哈气。

“大……大黑,你快跑死我了!”

壮丫头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抱怨不休,“以后再不给你吃红烧肉,让你跑!”

大狗极有灵性,像是听懂了丫鬟的怒骂,“呜”地一声趴在地上,闭眼,双爪捂脸。

这招应是惯用伎俩。

简沧心道。

一条狗,如此作为,让他都心生不忍,可那丫头一脸“又来了”的不屑,“哼”地一声叉腰转头,鼻子四十五度朝天。

那狗装模作样许久,见无人安慰,自己默默站了起来,小跑到丫鬟身边,抬头殷切地看她——

她依旧昂着头。

大狗沮丧地低头,过了片刻,突然抬头,看向姑娘插在腰间的手,舔——

丫鬟立刻蹦了起来,大力甩着手上的口水。

“脏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