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肥的眼神在这一瞬间变了。

他那原本朽木死水一样的眼睛散发出骇人的光彩，像是穷困潦倒至极的人忽然看到了一座堆在面前的高高金山。

又像是天资笨拙久久难以再上一步的窘迫低阶修士忽然得到了大能的指点，茅塞顿开，于是既震撼又欣喜不已。

半个时辰后，卫拂练被费肥送出小院。

费肥的态度较之将卫拂练领来时变了许多，带着几分敬服地落后卫拂练一步，激动地不知如何言语，只一遍又一遍磕磕巴巴地道谢，又语无伦次地表示想要拜师。

卫拂练被费肥这习惯性面瘫着一张脸但又恨不得感激涕零的样子给惹有些不适应，她转身直视费肥，考虑着当前的情况，认真地道：

“我只是道一境四阶，修为上不过比你高二阶而已，你于阵法一道上已经颇有成就，如今急的是提高自己的修为。修为不够，许多阵法你就算从我这里学会了也布不出来，反倒会伤了自己的神识和身体。”

阵法一道，变化万千。但不管是灵石布阵还是刻画阵盘都需要以灵力和神识完全勾连方能启动，所以修士的修为很重要。

普通凡人若学阵法，是布不出真正的阵的，只能将阵法融通于其他地方，五洲大陆上的凡俗战争中的排兵布阵便是如此而来。

费肥站得很直，论体型比两个卫拂练还要大，说的话也一板一眼的，但眼眸里的求学若渴及语气里的紧张感却过分明显。

“我、我欲拜你为师学阵法，看的只是阵法造诣，而不是修为如何，更何况就算比修为，你也高过我。”

卫拂练摇了摇头道：

“但我暂时没有收徒的念头，只有与你合作赚灵币、灵晶的想法。”

费肥这才不再求，他认真地看着卫拂练，沉声道：

“这阵盘若不是得你修补，便如废纸一般，之前你提出的五五相分并不妥当。等我见剩下的阵盘刻好，卖出去后所得灵币，你七我三。”

卫拂练微愣，然后笑了起来，也不矫情推脱，应道：

“可。”

这费肥虽说有些奇怪的古板，但为人实在是不错，等回了阴阳宗，她找时间改几张合适的阵法图给他。

雨已经小了很多，细雨迷蒙，有若密密牛毛，纷纷而落，世界都朦胧起来。

卫拂练走在长街上，打着费肥硬塞回她手里的伞，心镜在这一刻静逸到了极点。

修士修道，一看天资二看心性。这里的心性既指性格也指心境。

天资高自然是有百般好，但若只是天资高而心性不好，则容易滋生心魔，且常遇屏障瓶颈难破，多有天赋很高者半途便夭亡。

万年前卫拂练就心性极佳，直到后来修为增长过快而又遇异族入侵，心境不稳之下才有了瓶颈。

如今重活今世，按理来说背负前世种种，心境应该难得开阔静好才对，但奇怪的是，卫拂练却觉得一切正好相反。

除了一开始因为大道已改险些没把自己折腾死，之后的她似乎于修炼一道上更加如鱼得水，心性也仿佛更胜一筹。

因为现在――

她只不过抬眸看了眼伞外的绵绵细雨，道一镜四阶升五阶的那层屏障就无比轻易地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