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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9、诡异

受徵武三年清平案的牵连,开国功臣大都遭到贬黜,只安定侯胡维昆、曹国公许平贵、安阳侯顾舟一直巍然不动。

顾舟娶的是胡维昆的妹妹,他也是最年轻的公侯,只三十余岁。

胡维昆在朝堂上是实权人物。

他的侄女是皇贵妃,疑似跟这位胡同知是胞兄妹。

胡家在朝堂上关系树大根深,也难怪侯广澈有此担忧。

袁弘德往侯广澈的面上扫视了一眼,侯广澈马上冷汗涔涔而下。

这一眼里满是警告意味,警告他不要再耍滑头。

袁弘德来到晋地,并没有安心做一个乡下的田舍翁,他手里留着些银子,没有全部换成土地。

主要因为昭朝新立,他担心时局有变。

不仅留着后手,还经常打听消息或是去买一些邸报研究,对时局并非一无所知。

在有些事情上,他应该比梁博山他们知道的要多些。

梁博山他们毕竟是武官,政治敏锐性比文官差些。

只是往日大家都以为胡令源只是胡维昆的族侄,关系并不亲近。

但如果他跟胡贵妃是胞兄妹,事情就有些棘手了。

袁弘德问:“当日陆氏投宿的客栈可是长安客栈?随行的都有些什么人?随行的人中间可有陆氏所生的孩子?

那些人跟郑弈泰什么关系?现在的境况如何了?”

侯广澈战战兢兢的看着袁弘德,此时袁弘德蜡黄的脸看着感觉有点可怖。

有些细节他们之前从来没有注意到,都是经他提醒才开始追查。

他回答起来小心翼翼的注意着措辞,就像面对先生提问的学生,生怕惹怒问话的人用戒尺打手板子。

“陆氏那日确实是在长安客栈住宿,随行的人有郑家的二爷,还有他们家的大少爷和三少爷,郑二爷嗜酒,去年冬天死了,

他们家的人对外说是喝多了酒死的。”

想想又补充道:“郑家大少爷和三少爷都是郑弈泰的儿子。”

最后才小声说:“我以为陆氏的儿子肯定会跟着,毕竟那是他爹,就没问这事,我马上让人去打听。”

世人肯定会先入为主,以为爹死了儿子一定会跟随着送葬。

袁弘德也不是刻薄的人,点头允了。

两拨打探消息的人前后脚回来的。

宋渊:“郑弈宁确有一子,为他扶棺回乡的途中染了时疫夭折了,郑弈泰就把他的小儿子过继给了郑弈宁。”

一下子一家人都死绝了,而且郑家的二爷也在过后死了,这人死起来还扎堆?

最可疑的,郑家太爷一个儿子全家死了才一年多,另一个儿子死了不足半年,居然就有心情大办寿宴。

这老头得多大的心啊?

正说着,侯广澈也回来了。

“陆氏是带着儿子一起进的客栈,不过那孩子进客栈的时候包得严严实实的,说是病着不能见风,客栈上下没人见过那孩子。”

寒冬腊月,侯广澈一脑门的汗。

越深入调查,事情越诡异了。

对于他一个商户,对方堪称庞然大物。

之前他瞒着消息,怕梁博山等人打退堂鼓,想把这些人坑进去再图后事。

如今他自己也心生退意。

毕竟他们家远在长安,只要他们不动,这些人说不定不会想起对付他们。

袁弘德如何不知道他的想法?

只是他们已经上了船,撑船的想弃舟逃跑,也得问问他们会不会允许。

袁弘德扯扯嘴角:“如今之计只能挺住了,之前或许没事,现在知道了他们这么多阴私事,咱们谁都跑不了了,现在想退路已经迟了。”

截断想临阵脱逃者的后路。

侯广澈抹抹脑门上的汗珠子,没怎么有说服力的解释:“哪能啊,大家就得同心协力。”

宋渊也看明白了一些事,说:“同心协力是对的。”说得话阴风阵阵。

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他们看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没有退路,硬挺住说不定还能找到一线生路。

拉他们上船的侯家他们得抓住了,不能让他们滑脱。

袁弘德:“咱们也不是就没机会,今上有五十多了吧?太子早薨,只剩下晋王是元皇后嫡子,胡家把胡令源安插到咱们这个小地方就是醉翁之意。”

袁弘德的话,听得梁博山等人都想滴汗了。

他却依旧没完,接着说:“徵武三年,除了清平案,还有一桩大事。”

宋渊:“姑父指得是太子薨?”

袁弘德点点头。

“外界都说那些梁柱之臣和陆驳先生被贬黜都是因为清平案,我看不然,其他人为了什么不好说,陆驳先生是太子和晋王的老师,

当初群臣争论该立太孙还是新立太子,陆驳先生说了一句‘天下未定,国赖长君’,这话举国皆知,这应该就是祸根。”

众人都茫茫然的看着他。

梁博山问:“妹夫的意思说咱们投靠晋王?”

晋王的封地就在府城,投靠晋王倒是近便。

袁弘德笑了:“咱们中最大的官是宋渊小侄,还只是个百户,就凭着咱们这些田舍翁和商户,晋王只怕看不上眼,而且这样贸然站队,也非是良策。”

万一晋王夺位失败,晋王是皇子王孙,他或许能留下一命,追随他的人就只能给那个位子殉葬了。

“那怎么办?”众人追问。

袁弘德以问代答:“今上把这么大个儿子放到这儿,天高皇帝远的,他能放心得下吗?”

宋宏盛:“不都说许巍是皇上派来监视着晋王的嘛!”

许巍,曹国公许平贵的次子,许氏父子徵武三年打下晋地之后,许巍就带兵驻守此地。

任都指挥使。

同年,当时还是四皇子的晋王被封为晋王迁往封地。

民间流传是变相软禁。

六年来彼此之间一直都不和谐,每每相见总是红眉毛绿眼睛。

袁弘德对宋宏盛的说法嗤之以鼻:“道听途说罢了,真若如此,胡令源就不需要隐瞒身份来了,

他们把晋王当成心腹大患,暗中用卑鄙手段剪除他的羽翼,就足以说明晋王还有底牌。”

又说:“现在郑家和他的主子一样,看着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一副花团锦簇,实际这些繁华不过是空中楼阁,随时会塌下来摔得粉身碎骨,

胡贵妃生的那个黄口小儿,是天下平定之后出生的,尊贵是尊贵了,那些跟随今上打天下的,哪一个会服他?

晋王再不得今上欢心,毕竟南征北战这么多年,先太子体弱多病,晋王骁勇善战,周家的江山有一半是他的功劳。”

言外之意,所以老皇上才会如此忌惮这个儿子。

无论是立太孙还是立其他儿子做太子,不过是其他人比这个儿子顺从听话好拿捏。

只是这些话太过大逆不道,不能言说。

“许家也是跟着老皇上打江山的那些人之一,即便不对晋王臣服,开国元勋的骄傲也使得他们不会跟胡家这样的跳梁小丑眉来眼去。”

由许巍出手,这件案子或许不会完全大白于天下,但是他们这些涉及其中的人应该都安全了。

这是一个曲中取直的折中之法。

宋渊:“小侄明白了,我这就去做安排。”

宋渊去做安排。

袁弘德叹道:“只是陆氏和她那小儿的冤屈,只怕要石沉大海了。”

宋宏盛道:“害他们的又不是咱们,咱们自身都难保,当然得先自保,你就是给他们申了冤,他们还能活过来不成?你这人就是娘们唧唧的。”

劝人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让人更加郁卒。

宋宏盛也不管他是不是更郁卒,急着跟侯广澈兑现好处。

“马上春节了,咱们把账算算该各自回家团聚去了,我们这些当叔叔大伯的就不耽误你了。”

谁说他不会说好听的话?

这一串套话不是说得挺溜?冠冕堂皇的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侯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