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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

怀歆突然被杀了个回马枪, 差点招架不住的同时感叹姜还是老的辣。

她张了张嘴,想着反正已经露怯了,哪怕再度拙劣地转移话题好像也没有什么关系, 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嘟唇道:“哎,那天我看见你了。”

郁承对她到底还是宽容的,问:“什么?”

怀歆不说清楚地点,只似是而非道:“你和一个女人,走在街上。”

她不知道他和那个女人都去过哪里, 但主要是不想让他怀疑自己的身份——荣李记的正门口就对着街, 怀歆寻思着他们如果一起进门, 总应该也在街上一起走过。

说不定还去过别的地方。

那头安静须臾, 郁承笑了,语气略微有些散漫:“那你怎么不过来和我打招呼?”

怀歆捏了捏腿上的薄毯。

——自电影播完她就一直状态不佳,每个问题都要停顿一两秒才想出回答。

“女人都是好面子的嘛。”怀歆调笑, “不是总说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吗?我怕你认不出我,还得解释半天。又在你女伴面前,多尴尬啊。”

“你不试试, 怎么知道。”

他轻笑,慢悠悠地道:“也许你在我这里很特别呢,不需要看长相, 一开口我就知道。”

怀歆心中的弦轻轻一拨, 也掩着唇笑:“喔, 有那么特别啊?”

“那万一我过去了,你的女伴不高兴了怎么办?”她煞有介事地拖长语调, 有意无意地抖露出点酸味儿, “还得你去哄。”

郁承语调斯理:“她没那么小心眼儿。”

“……”

很好, 没有否认这是约会。

怀歆的拳头有点硬了。

她本能地想说些什么,但是郁承已经抛出第二个问题,“既然那天看到我了,怎么当时不说?”

节奏略微被打乱,怀歆沉下一口气,故作满不在乎:“本来想说的,但是那天也是有别的事打了岔。”她顿下,又提起,“而且你前段时间不是很忙么,总是聊一会儿就下线了,我怕打扰到你。”

怀歆刻意咬重了最后几个字,语气控诉,没忍住有点夹枪带棒的。

郁承垂下眼,不急不缓地摘下眼镜叠放至一旁,这才启唇。

“妹妹,你可能理解错了我的意思。”

怀歆一愣,不由得迷茫地眨了眨眼。

“被偏爱的人才有资格小心眼。”

他的声音很近,明晃晃含着笑意:“当时你要是走过来了,指不定我会哄谁。”

“……”

艹。

被征服了。

太他妈会了。

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怀歆很没出息地提起了嘴角,偷偷地乐。

呸,这个渣男。最会模糊重点。偏偏还让人心甘情愿。

她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我很好奇诶。”

“什么。”他音色低醇。

“alvin先生这么会撩,里面有多少人的功劳啊?”

郁承扬了扬眉,似笑非笑:“想知道?”

“对啊。毕竟我就是这么小心眼。”怀歆拿他刚才的话来堵他。

“唔,我想想啊。”

郁承像是真的想了一会儿,又喊她:“妹妹。”

“嗯?”

怀歆感觉自己进了一座冰火两重天的池子,被他进退维谷地吊在中间,一面冷一面热,热的那面要烫坏,冷的那面却要冻僵。

郁承低缓地笑了声,语气温柔地同她打商量:“全算成是妹妹一个人的功劳,好不好?”

“……”

怀歆有那么一瞬间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步子跨得太大了。

不应该招惹他的。他妈的没一句真话,还哄得她心颤。

她哽了一会儿,软着声笑:“这样啊,那我还挺荣幸的呢。”

怀歆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先结束此次通话或许是个明智的选择:“那个,我刚刚好像听到门铃响了——”

“又是亲戚来了?”

“……”

“不一定,可能是我的编辑。”

怀歆稍顿一瞬,心情复杂地说:“之后我去稻城那边,都是山路,通讯也许会有时延……”

“嗯,明白。”郁承勾唇,“如果你不回我消息,是因为信号不好,不是在生我的气。”

“……”

怀歆指尖停在手机屏幕上,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又传来男人轻描淡写的解释:“上市企业董事长的女儿,陪着吃顿饭。”

“……”

“还有,在我这里,妹妹就算再小心眼一点也没关系。”

-

当晚怀歆窝在被子里,闷声狂捶自己的枕头。

——她就知道,和老男人一起共舞既像是与虎谋皮,又仿佛走钢索,快乐刺激,但却危险得要命。

不行。

这状态有点点上头,凡心不宁六根不净,得稍微控制一下。

正好趁着旅行,让亚丁5000米海拔山顶的寒风把她吹得清醒一点儿——怀歆打定了主意,无论郁承在那七天内发什么过来,都不理他了,哼。

反正有烂信号当挡箭牌。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了出发的日子。

是个星期五,赵澈正好去近郊和朋友玩了,家里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怀歆打包好了行李,裹着厚重的羽绒服打的去了机场。

过完安检登机之后,才在家庭群里收到怀曜庆的微信:【星星,你今天是不是要去四川了?】

怀歆:【嗯,一会儿就起飞啦】

赵澈也冒了泡:【哦对,姐今天是要走来着!】

赵澈:【哎早知道今天就不跟他们一起去玩了,还能送送姐[呲牙]】

怀歆:【[狗头]】

怀歆:【感动了】

赵媛清:【一切顺利!注意安全[拥抱]】

怀歆:【嗯嗯知道啦,你们放心吧】

一旁传来空姐善意的提醒,她关闭电源,收起了手机。

飞机开始缓慢地在轨道上滑行。怀歆透过玻璃去看外面。北京的天不一定总是晴空万里,但是偶尔的湛蓝却更会让人觉得惊喜。

人也是这样的吧。

她淡淡地弯了弯嘴角,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航程一共三个多小时左右,这个机长的驾驶水平不错,全程没有什么颠簸,降落也又轻又稳。

这回没有人帮她拿行李,怀歆的背包被挤在里面,她踮起脚勾了好一会儿才拿下来,随着拥挤的人潮往外走。

因为天气冷,带的都是冬衣,再加上装了超规格的化妆品和护肤水,所以箱子尺寸不小。机场的人很多,熙熙攘攘,怀歆在托运转盘处等了一会儿才看到自己的行李。

现在是下午,她计划在成都先呆一天,逛逛夜市,第二天再出发。

导游是托朋友关系找的一个本地人,兼职司机,还是女的。朋友跟她絮叨,说女地陪很少见的,正好人家有空,她算是很幸运了。

两人联系上,约定早上八点钟出发。

前一天晚上怀歆去宽窄巷子溜了一圈,可惜去的太晚,街边铺子基本都打烊了,只剩下零星几个酒吧里还传来驻唱歌手用力念出来的情歌字句。

怀歆站在门口,门童举着牌子,上面拿彩笔勾勒着小食和啤酒的卡通画儿,旁边写着吸引力十足的折扣优惠。

“一个人吗?”门童逆着喧闹的歌声热情地问。

低迷幽昧的光打在怀歆脸上,她点了下头,看向里面纵情声色的场面。须臾片刻还是摇了摇头:“抱歉,我就不进去了。”

怀歆早早就休息了。

在学校规律上课时也没有这么早。

因为第二天要早起,而且当晚海拔就拉上3000米,所以地陪发消息叮嘱她睡眠一定要充足。

次日清晨,两人在酒店门口见面。

这个地陪名叫周燕,三十岁出头,说话干练地道,拉着怀歆的行李箱依次询问她高原上的一些必需品带齐没有。

四川人都特别白,皮肤好,车子徐徐从市中心往高架上驶出时,怀歆还和她交流了一下护肤经验。周燕说了一些要点,也没什么特别的,怀歆估计还是这里的水土养人。

第一天的行程基本上以赶路为主。

怀歆很少有这样心情放松过,看了一会儿沿途风景,有些地方仍旧绿意幽幽而远眺却白雪茫茫,两种颜色的极致碰撞,层层叠叠,很漂亮。

偶有聚在一起的乡镇村居,被群山环绕。

她掏出自己带的微单相机拍了几张,又连上车里的蓝牙音箱放自己喜欢听的歌曲——窗外景色疾驰而过,突然有点明白《绿皮书》里托尼和唐在美东恣意飞奔的心情了。

从成都到新都桥多是公路,坐长途车晃悠悠地让人想睡觉。她看着看着不自觉就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车还在开着,周燕专注地目视前方,注意路况。

她们带的补给很充足,零食、水和氧气。怀歆开了一瓶矿泉水,问她要不要喝。

“有点点渴了,谢谢噻。”周燕笑着接过。

怀歆自己也喝了水,感觉喉头没那么干涸了。

曲折崎岖的盘山公路,有的地方甚至没有栏杆,不过车道很宽敞,怀歆还敢贴着窗边伸脑袋去看外沿纵深的峭壁悬崖和山岭沟壑。

一路都在上行,海拔升得很快。

318国道沿途风景亮丽,经过康定的时候已经到达两千多米,开到下午三点多,陡增至四千米。

周燕是本地人,几乎来去自如,只关切地问怀歆需不需要吸氧。

据说这氧气吸太多会“醉”,反而不好,就像是吃太多药却产生抗药性一样,怀歆觉得自己除了呼吸有点沉,也没有什么特别不舒服的地方,想了想还是没吸。

第一个景点是折多山。

西边就是青藏高原,真正的藏区,因此这里居住着的也都是藏民。

到底是个旅游景点,观景台四周都是小吃摊,中央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刻着“西出折多”四字,旁边是藏文经注,写明海拔4298米。

据说这是从折多山上运下的天然巨石。前面有藏民牵着两头牦牛,供游客上去合影。

观景台还能向上攀爬,沿途都是经幡和彩旗,大约百米处有一个累砌成的巨大玛尼堆。

周燕告诉怀歆,玛尼堆也被称为“神堆”,多有镇邪消灾、祈祷祥和平安之意。

她们逆着寒风沿着石块垒起的阶梯往上攀登,经幡在一旁随风起舞猎猎作响,远处的山脉脊背上都是白雪,五彩的旗帜是唯一的点缀。

走过大半的时候怀歆就觉得喘不上气儿了,头很晕,隐隐作痛,是血氧供应不足的表现。周燕搀着她,拍她的背给她顺气儿:“咱不着急,缓一缓,慢慢来,时间还很多。”

大概原地歇了五分钟,怀歆感觉渐渐适应了。

在高原上就是这样,做什么都要轻而缓,不能剧烈——但是很神奇的,时间的流淌好像也变慢了似的。

她们爬到了山顶。就在刻着经文的石堆旁。

风很大,周燕给怀歆照相,她笑得张扬,头发都被吹得飞了起来。

“咔嚓。”照片定格。

怀歆居高临下地往下看——山川,平原,白雪,蜿蜒的盘山公路。还有沿途譬如蝼蚁的车。

每当这种时刻就会觉得自然浩大。

人类很渺小。心灵极度宁静。

她拍了很多张,眼角都被风吹得潮湿了些许。

周燕看到另外一侧有更好的角度,问她还要不要去那边。怀歆摇头,说:“下去吧。”

她一向是这样随停随走的性子,没有什么能留住她。但是沿途看到的风景,她也永远不会忘。

重新回到“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