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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35章

这倒是薛惊云第一次来黄金台。

来便先见着一方黄铜做的圆台子,再是距了几十米围着台子的一圈低矮的瓦房,有各式各样拿着纸张凭据去房里兑钱的人。

还有他这样被压着进牢房的人。

长鼻子带着路,领着他们到了黄台子,这足有两米高的圆形建筑,开了四个方位直通地下的门,黑漆漆阴森森地有股腥味飘来。

孟子轩吓得缩了缩,薛惊云忍着味拍了拍他的肩,像是老大爷带孩子似地将他护着,径直地跟着长鼻子进了那隧道。

光线晦暗,视线突地模糊。

薛惊云只凭着声音,听得长鼻子的脚步,还有他阴沉沉的声音:“薛教主别怕,你姑且还死不了,笃刑司那边缺乏证据,暂时还定不了你的罪,只能安排你来黄金台坐一坐了。”

薛惊云呵呵冷笑道:“多谢告知。”

黄金台是个统称,既是颂天门关押嫌疑犯、又是处死罪人的地方。由于是黄铜做的处决台,又因为是悬赏猎人领钱的地方,所以得了个黄金二字的趣称。

外面倒是人声鼎沸富丽堂皇,可里面的牢房却一点人气也没有。一条幽深阴暗的长廊左右立了蜡烛,灯光晦暗甚至照不亮一间牢房的全貌。

长鼻子还算厚道,虽然恨极了杀自己师父的薛惊云,但并没有使坏耍小动作什么的,只是把他俩安排进了间光线极差的牢房。

门栅栏咔哒一声落下,薛惊云跟孟子轩被齐齐地关了进去,长鼻子只给薛惊云一个人上了脚拷,而后便大仇得报了般满意离开。

遭遇不算太差,薛惊云松了口气,他半撑着腿坐了下来,借着光线较强的一面墙,打量着孟子轩关切起了来。

他问道:“受伤了吗?还疼不疼,要我给你回个血吗?”

孟子轩摇摇头,他也靠坐了下来,就安安静静坐在薛惊云的旁边。他打量起他的全身来,而后又松了口气似地对他笑笑:“不用,我没什么大碍。反倒是你这几日,一直没回我传音石的消息,可是在汀忧山忙什么事吗?”

“传音石?”薛惊云眨眼道:“我给卿廷殷了,让他帮忙查你的下落……”

孟子轩疑惑道:“可我通过石头听到的却是你的声音。”

“他用的是我的声音?”薛惊云吃惊不小,忙里忙慌道:“我还以为,是他故意不告诉我你的下落,然后特地把你送到颂天门来的。”

孟子轩算是一眼看透了,所以才好奇问道:“额……教主你跟那个卿廷殷,什么时候关系这般要好了?”

其实他这个人,说他聪明他又不聪明,说他笨呐他又不笨,在一些生杀大事上形同智障,却又在一些细枝末节上敏感灵慧。

这次倒是真让他给猜对了。

这么一挑明了说开,搞得薛惊云开始迷茫了,颇有些失落沮丧地念叨了一句道:“要好,我们要好么?没有吧,我怎么不觉得我们要好,只是我万刃山出了事,卿廷殷觉得我可怜,让我在汀忧山避风头而已。”

他这人什么都写在脸上,越是拘谨还越是欲盖弥彰,孟子轩微微惊愕问道:“出了什么事,竟严重到卿廷殷亲自出马,还要带你去汀忧山避风头?”

“不子轩,你误会了。”薛惊云死不承认道:“我跟卿廷殷真没什么,我们只是……”亲过了抱过了而已。

想到这里他突然语塞说不下去了。

孟子轩笑了笑,似是从中读懂了什么,笑得有些惆怅无奈,他温温柔柔地转移了话题道:“我说的是万刃山,出了什么事那么严重,不是在质问你为什么要去汀忧山。”

“哦这样啊……”薛惊云窘迫地别开了头。

他酝酿了会儿才道:“那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这一时半会说不清楚的。反正就是我被迫背上了四条人命,这次来颂天门就是为了洗清冤屈的。”

孟子轩了解他,他不太愿意说的事,也就不勉强去问,安慰地摸了摸他的头道:“罢了罢了,用不着说,我听不懂那些,你也说不清楚。”

他就是这样,斯斯文文地,却又临危不惧的,看似任性地,但是又细腻亲切地,他又像母亲又像父亲又像哥哥。

这举动太过亲昵,害得薛惊云燥了脸,他猛地扒拉开他的手发泄似地道:“你……注意身份,别这么摸我,我浑身上下难受。”

孟子轩收了手,并没有沮丧失落,只是有些好笑的样子:“去了汀忧山一趟,教主变化很大呢,开始在意起男男有别了起来。”

薛惊云皱眉看他,猛地伸手掐住了他的后脖颈,把他脑子一摁往地上埋了去,“刚对我动手动脚的人,也配跟我谈男男有别?”

“别别别我错了教主!”孟子轩佝偻着头,痛苦地挣扎着喝道:“我只是想问你一些事情而已,那个那个那个……你跟卿廷殷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薛惊云松了手,听了他这个问题,倒是茫然地发起了愣来,他似是自言自语地嘀咕道:“我、也不知道,他其实没跟我坦白,都是我自己偷听来的,我以为他是喜欢我的,但是好像跟我料想的又不大一样,我跟他现在应该只算得上是……戳破了层窗户纸吧。”

牢房内没有橱窗,只有墙沿边微弱的灯光,映照在孟子轩的侧颜上,线条如流水打磨般流畅柔和。他好笑地看着薛惊云道,“这怎么能不知道呢。心动、喜欢、和爱总得选一个呗?”

薛惊云迷茫道,“这不都一样吗?”

孟子轩摇头,只是淡淡地笑,他有节奏地拍打着自己的脚,跟个娓娓道来的说书先生似地道:“太不一样了,人的情感是很复杂的,人与人之间是相互递增深入的。一开始只是浅浅地了解心动,中间是忍俊不禁的喜欢依恋,到最后才是刻骨铭心的挚爱深情。”

他温声问他道:“惊云啊我问你,你觉得你跟卿廷殷,现在到哪一个阶段呢?”

这个问题薛惊云难以回答,但是他却灵光一现地想起某点,于是便跟孟子轩分享说道:“我经常看话本子,上面的情爱故事都是这样,有个阶段和程度在里面,心动就是想见他,喜欢就是想亲吻他,爱他就是愿意跟他双修。”

这些点好像他薛惊云都占了。

“这么一想想。”他咽了咽口水,很是面红耳赤道:“所以子轩啊,我该不会是爱上卿廷殷了吧?”

孟子轩惊愕问道:“你跟他做过了?”

薛惊云难堪答道:“没有啊,怎么突然这么问?”

“你刚才明明有说过你愿意跟他双修!”

“这怎么了?我愿意跟他双修,我也愿意跟你双修啊。”

哪怕此言一出,孟子轩依然淡定,他擦了擦不存在的汗道:“……我不愿意,这话别再说了,我会被那姓卿的打死。”

薛惊云一五一十道:“不,他知道啊,那日九安山下,他扮作你受伤的样子,还说什么要找个僻静的地儿。”

“打住打住!”孟子轩直冒冷汗,几乎是脸色苍白道:“你们已经成了吗?居然还冒用着我的脸?”

薛惊云老老实实道:“没有啊,后来我发现了,然后他就恢复成自己的样子了。”

孟子轩松了口气,依然惊慌失措道:“所以那天你们成了吗?”

“没有啊!孟子轩你在想什么?”薛惊云觉得他问些鬼问题,被耗光了耐心怒声吼道:“我那时候根本就跟他不熟,我为什么要跟他双修啊?”

“等等等等等等,我现在有点搞不懂你了。”孟子轩痛苦地捂住了头,用他那没读过几年书的脑袋,苦思冥想了半天终于灵光乍现。

他先是问道:“你觉得跟熟人能双修吗?”

薛惊云愣了愣道:“额……不会啊,要看自己愿不愿意啊。”

这么答好像也没错,孟子轩接着发问道:“你愿意跟我双修吗?”

薛惊云毫不犹豫道,“愿意啊,你同意的话,我完全可以啊。”

孟子轩汗淋淋问道:“那卿廷殷呢?”

提起他来,薛惊云若有所思道:“其实吧,这个有个过程,就是第一次见他的时候……”

思绪纷飞,回想起卿廷殷的脸,薛惊云嘴角便不由自主地上扬,还伸出一只手抓了空气又收回来,像是攥着什么珍重至极的东西。

他笑了笑道:“哎呦我就觉得,那是怎样一张好脸呐,竟能赏心悦目得让万物都失去了颜色——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我俩的初夜回味无穷啊。”

孟子轩揉耳朵道:“那叫初见,不叫初夜。”

“那不重要。”薛惊云横他一眼,像是捍卫着所爱之物,严肃认真地说道:“跟他的话,以前不愿意,现在我愿意了,和他接触下来我才发现,我对他的脸非常地满意。”

他收了手,捂着胸口深情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突然间明白了我的双修标准——是在玩熟了的基础上,再看他面相合不合我心意。”

能从他嘴里说出句谚语来实属不易,孟子轩先拍了拍掌以示鼓励。

自己能跟卿廷殷相提并论,成为了薛惊云双修对象的选择,他一点也没感觉到喜悦和荣幸,反而开始深深地怀疑起薛惊云的脑子来。

他终于一针见血道:“你知道什么是双修吗?”

薛惊云点了点头道:“知道啊,就是脱光了衣服,在有肌肤之亲的基础上,两人的灵力相互交融,以达到疗伤或者练功的修行嘛。”

“知道你还跟我……?!”孟子轩刚想再说教他,脑袋里灵光乍现说道:“你所理解的双修之意,肌肤之亲就是肌肤至亲啊?”

薛惊云呵呵干笑道:“对啊!你以为我傻啊?”

“那你还说你爱他?”孟子轩再次动手,一巴掌拍了他的脑门,恨铁不成刚地怒喝道:“你分明就是见色起意,馋人家的脸和身子,你甚至连喜欢都算不上,你还好意思说爱卿廷殷这句话?”

薛惊云迷茫地看着他。

孟子轩转过头来,用指尖戳着他脑门道:“喜欢不是亲亲抱抱,爱他不是上了床就圆满了,不然这世上有那么多娼妓,那人家岂不是见一个就爱一个?”

“啊?”他抠了抠脑袋,一脸痛苦地问道:“那你知道心动、喜欢、爱这三个词的区别吗?”

孟子轩突然严肃,他锁了眉头自言自语道:“你要让我阐释,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只是在一本书中看到过,他以几位千年修士的经历为例,来剖析解释爱情的真谛。由此提出来这三个概念,但是具体我也领悟得不太清楚。”

“唉,你我单身百年,都没有经验。”孟子轩不知为不知,摊开了手无奈道:“那本书很是晦涩深奥,那三个概念也很复杂难懂,我也是看得一知半解啊。”

薛惊云苦着脸,猛地给了他一拳,“那你说那么多顶个屁啊?”砸得孟子轩胸口一闷。

他捂住了伤处,低头蹙眉很是难受,薛惊云见之又急了,忙过来安慰问候他道:“失礼啊子轩,我手里没个分寸,你疼不疼啊?”

“不疼。”孟子轩突然抬头,像是悟出什么似地,再次跟他剖析解释道:“书里还提到,一个叫的‘分寸’概念,你对一个人在乎的程度越高,你在他面前就会越没有分寸。你若是在我面前再没分寸些,你就根本不会向我道歉。”

“行了行了,一本书而已,瞧把你给唬弄的。”薛惊云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