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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43章

薛惊云再回笃刑司时,却发现大家都在各司其职着,并没有着急地等着他的到来。

夏思鱼不知何时也来了,她在跟叶胜安争执着什么,言语间很是气恼激动。沈江迎不知何时悠悠转醒了,她白着脸躺坐在椅子上,何似玉站在她身边照顾着她。孟子轩跟郑义不知怎的也熟络起来,两人同知己好友一般谈得热火朝天。

他们都各自忙着自己的事,直到卿廷殷跟着薛惊云出现。大家扫视一眼给了薛惊云个视线,而后就落在了卿廷殷身上,那这人有一种吸睛的能力,连带着他也变得引人注目起来。

薛惊云表情怪怪的,不自然地捂了嘴巴,不敢看人的样子。

孟子轩心细,终于注意到了,刚进来的两个人嘴唇都很红,像是吃了什么香甜的甜腻吃食似地。

他刚想上前去问,却又被人打断,叶胜安便出声招呼了道:“来了啊,薛教主实不相瞒,这净心镜没法窥见死人的记忆。”他赶忙避开了夏思鱼的话茬,像是烦极了跟这姑娘说话似地。

薛惊云扯着卿廷殷的衣角,急道:“可我当日真的没有杀人,你们不也看过了我的记忆吗……”

很难得啊,遇事不决,终于找他一起解决。

卿廷殷见之则握上了他的手,他们二人原是一前一后地进来,这会儿倒是当众地十指相扣着了,薛惊云脸色霍地热了起来但没挣扎。

众人的目光渐渐地移了过来。

叶胜安见之,咽了咽口水,看了卿廷殷一眼没说话,心下又有了新的盘算,改了副口吻宽慰他道:“薛教主,别急别急,事情还尚未水落石出。”

“卿掌教来得正好。”叶胜安清了清嗓子,拿着净心镜,一下一下地敲击着,他若有所思道:“方才薛教主、还有沈姑娘记忆我们看了,不知您是否也能来分享分享自己的经历呢?”

“卿前辈,您相信吗?”夏思鱼见他来了,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去找到了救星一般,向他哭诉解释道:“卿前辈,您相信吗?叶门主说搅事的是雷叔,沈姑娘的记忆里的也是雷叔,可是雷叔怎么会做这种事,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理由去……”

她哭得难看,倒没有梨花带雨的美感,其实一直吵得沈江迎头疼,她一手撑着头揉着太阳穴,很是受够了她似地突然道:“夏姑娘你非要我逼我直说吗?”

何似玉的一腔爱意,如冷冻般突然凝固,心都跳上了嗓子眼,这便又小心翼翼地看向她。

沈江迎突然发话,把何似玉给吓得一愣,还以为是自己把她给惹恼了,见她捂着额头不耐烦道:“净心镜里的倒忆你也看了,我们这么多人也跟你解释了,雷捷是我的旧识这一目了然,你怎么就是不相信他才是真正的恶人呢?”

夏思鱼就是不信是雷捷的锅,所以方才才跟叶胜安争得面红耳赤,这下受了沈江迎的反驳便更是气恼。

她接受不了,即便雷捷死了,她也要维护他道:“即便沈姑娘是我雷叔的旧识,但就凭我对雷叔的了解,他也绝不可能因为嫉恨做出那样的事来!”

其实在场之人,或多或少地都知道——雷捷对夏思鱼来说,并非只是简单的叔叔,她生于重男轻女的夏家,自幼便活得艰难不易,她记得雷捷对她的点点滴滴,他们之间的情感绝非常人所能比拟。

“你对雷捷又有多少了解?他在汀忧山待了多少年,而你又蒙受他照顾了多少年?”沈江迎又怒喝道。她这相当于是在暗说雷捷表里不一,夏思鱼被她的表相所欺骗了。

沈江迎为了打断夏思鱼,怒得甩了手边的茶盏,瓷杯碎地哗啦一声很是响亮,但她的声音却更是尖酸刺耳道:“雷捷对你来说无非就是一个长辈而已!况且他已经死了,事实摆在眼前,你现在在为谁而辩解?!”

“叶门主,你听我说。”沈江迎又疲态至极,但她的语气仍坚毅,越说越有底气的,道:“我承认,我是与雷捷有过旧情,但当日我与他毫无瓜葛,我是有杀薛惊云的心,我只吩咐了他在外面守着,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会来干涉我,你们不也看出来了我的为难吗?!”

夏思鱼颤声畏惧她道:“……你。”

“够了够了,先别吵闹。”叶胜安喝止了他们,他着实被这一出闹得头大,先充当和事佬把他们劝开说,“沈姑娘的记忆不全,也仅能证明雷捷是袭击长明宫的人而已。”

孟子轩也凑了上去,前去安慰哭得凄凉的夏思鱼道:“逝者已逝生者仍存,夏姑娘要放宽心啊。”

于是大家伙又开始你一句我一句。

场面一度乱糟糟的,各自都七嘴八舌地,看起来很是糟心,叶胜安止不住地揉着眉心听他们说话。

薛惊云也想过去,却被卿廷殷伸手环住了腰,那人将下巴搁他肩膀上,温热的气息吐在他脖子上,漫不经心地:“你带我来是想让我帮你吵架?”

他这一动作莫名地全场人安静下来了。

所有人以种瞳孔震惊的眼神看着他俩。

薛惊云耳朵红了,下意识地想去推他,结果一探过去虎口一痛,他居然被卿廷殷咬了一口。

是咬啊!

而且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感情他现在是彻底毫无顾忌了是吧?!

“你……离我远点。”薛惊云不敢推他了,要挣脱他的束缚,他连头都不敢回过去看,对卿廷殷冷漠生硬道,“去找个地儿好好坐着别动。”

难以想象,往日里作天作地的薛惊云,经历了方才激吻的暧昧□□后,一改往日的浪荡放肆而变得温顺乖巧起来。

何似玉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看他的表情开始变幻莫测起来。

薛惊云可能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拿卿廷殷没办法,干脆就屈服于他的淫危之下,反正于自己快活也没什么坏处。

卿廷殷听了他的,找了处躺椅靠下,他一手支着歪头看他,却是对叶胜安说的话,“净心镜拿来,我的记忆能证明,当日是真的有人化形了薛惊云。”

“那你不早说!”薛惊云瞪大了眼,凑过去坐他旁边的椅子,他拍着桌子发泄怒气道:“害我遭了那么多的罪,还白白担心了那么久,我差点以为我真要上黄金台挨雷劈了!”

“别担心,杨掌事是你杀的,该劈的还是得劈。”卿廷殷抓上了他的手,吹了吹揉了揉以示安慰,他一脸心疼惋惜地看着薛惊云。

薛惊云眯着眼睛,“你就是这么怜香惜玉的?”

卿廷殷表示惊讶:“香玉二字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这个人太过分了……

薛惊云抽回了手,再次萌生出打退堂鼓的想法,觉得跟他在一起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卿廷殷见他不大高兴,又把他的手拽回来,一下下拍着他的手背笑道,“你是英姿飒爽,令我倾心不以。”

叶胜安递镜子过来的手突然一抖。

好难得,卿廷殷原来也会安慰人。

薛惊云别着头,手上由着他摸了,支支吾吾说道:“别说话了,办正事要紧……”

卿廷殷没接过镜子,另一只空出来的手,闭目放了上去开始释放灵力。

净心镜幻化出一幅幅清晰的画面来。

他问心无愧,意志坚韧,镜面自然毫无波动,生动又细腻的记忆如画卷一般展显眼前。

薛惊云盯着净心镜撒不开眼了。

他看到,卿廷殷在第一次见了他后,返路时一直端详着自己的手指,那新生出来的两根手指白皙光滑,跟他原本的肤色相差甚大。

而后他回汀忧山藏典阁翻了一天一夜的书。

烛火昏黄,光线不明,卿廷殷擦了不知几次眼,躲了不下几次阁里的守卫,他行字间所查相关的,全都是他薛惊云三字。

他还看到,卿廷殷而后又去了九安山,在那人满为患的殿上摔了东西,跟何似玉争执不下关于仙盟的事。

他沉稳严厉的声音传出,“何门主该不是忘了?薛惊云是你的亲弟弟!”

何似玉坐在殿上的正席冷脸一言不发。

有其他人则出声劝慰道:“哎卿掌教这又是何必呢?大家拿人钱财替人做事,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嘛?”

“好,那我返还辉月赤丸。”卿廷殷挥动袖子,抖落出一堆玉瓶出来,哗啦滚落在青色的地板上。

他朗声喝道:“我退出仙盟!”

薛惊云看向卿廷殷,看他闭目养神的侧颜,看他的锋利俊朗的眉眼,看他对自己默默无闻的一切。

他怎么可以这么傻?

怎么可以这么地重情重义?

薛惊云的一掌热血,怎么就能够这么轻易,换取了他卿廷殷的一腔热情?

不过两个断指而已,他怎么就这么地重视,他甚至当时连薛惊云都不了解,他就这么洒脱地放肆地跟九安山撕破了脸。

再没有比他更知恩图报的人了。

画面一转到了万刃山,卿廷殷在长明宫留宿的当晚,他并未安歇反而是登上了屋顶,他突然咳嗽干呕不止吐出了桃子肉。

薛惊云瞪大了眼,他这才意识到一点,辟谷多年的卿廷殷,是真的一点东西都不能吃的。

在雨花城早点店也是如此,夏思鱼也是知道这一点的,可是他薛惊云却迟迟看不懂看不透。

他当时曾说:“我试着改一改,说不定哪天就成了呢。”如此想来却是如此地别有深意。

他明明可以拒绝自己的,可是他却不想拂了他的好意,他明明可以不这么做的,可是他却还是固执地摧残着自己的身体。

他想干什么啊他,他以为这样自己会开心吗……

薛惊云眼睛发酸,净心镜突然又传出脚步声,卿廷殷闻声跳楼而下,却听得老黄和老袁在议论自己,他们所交谈的内容有所不妥,画面和声音突然间暗淡模糊了。

但是薛惊云知道,他们所说跟自己的血有关。

他这才明白了,卿廷殷当天耍了个小心眼,他分明是换了一种方式,让自己剔除了那两个小人,也顺便杜绝了血脉暴露的危机。

往事历历涌上心头,被人别样对待的感觉太过陌生,薛惊云甚至都来不及惊喜感动,只觉得心里像被刀子绞了一样难受。

他还一直觉得,卿廷殷不够爱他。

今天他才知道,他背地里为他付出了多少,他为了他跟九安山起了争执,他为了他改变了辟谷的旧习,他甚至面面俱到为他的血脉而考虑。

可是他薛惊云呢,他却像个傻子样一概不知,他埋了他给的那块玉佩,他托他帮自己去查孟子轩的下落,他还就这事跟他相争执吵闹不下。

可卿廷殷却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包容他。

事到如今了,他怎么还能够觉得,卿廷殷不够爱他?

薛惊云只觉得心里又酸又甜,像带皮吃了个半生不熟的脆桃一样,悔恨、感动、失而复得、还有汹涌的爱意如潮水般席卷了他。

画面再度变换,到了薛惊云发现墙外有死人时,他沿着那墙头迅疾地奔走着,但卿廷殷却跳下了城墙,一具具细致地去查看着尸体,也就晚了半步跟上薛惊云。

到后面他听了潇君玉指路,是真真正正地遇上了那化形薛惊云的人——

薛惊云定神一看,那人的化形术之精妙,几乎跟自己的相貌一模一样!并且他开了界域,在卿廷殷追上的一瞬间,也就是说他也是个修为不下千年的人!

化形薛惊云的人真的存在,他跟卿廷殷的言语间,他也间接承认了自己的恶,那三个修士不是真正的薛惊云所杀。

真相终于大白于世了。

叶胜安刚想收镜,却被薛惊云给拦下了,他一脸郑重地听着那‘假薛惊云’的话,其中一词“千年大限”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人的原话是:“你千年大限的雷劫还没过吧,别让人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