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口，是指你们么？”

两人肩头被一根冰冷又沉重的棍状物体不轻不重地敲打了两下，心都跟着纠紧了。亏得对方并没有用力，即便如此，这敲打之物本身的质地就差点敲碎了两人肩头，直让二人冷汗直下。

有那么一瞬间，任人鱼肉的无力感再度将他们吞噬，他们浑身僵硬，一动不敢乱动，生怕有丁点不对惹恼了这位不明来历的强者。

现下这情况，就算被杀了也没地方说理去！

“放人。”

女子根本不敢迟疑，闻言立刻收了术法，锦缎灵宝缠绕回藕臂上。林小八等人也算不傻，强自压抑下劫后余生地狂喜，一伙人朝着这边狠狠叩了几个响头，二话不说，齐齐朝一条地道远处狂奔。

“晚辈看前辈也敢朝恶曾氏之人动手，想来即便不是我道中人，也不该是我等敌人才对。”目送一群人远去，男子强自镇定，“既然不是敌人，我们双方若是生出了间隙，岂非让亲者痛仇者快？照晚辈看来，这就是不打不相识，况且我二人还得感谢前辈的救命之恩……”

“然后以此为契机，把我拉成你们的同道？”他身后传来一个听不出情感的反问，可这么直接道明了他的言下之意，落到他耳中，总觉得很是讽刺，“你们借用他人名义抗击曾氏，不觉得跟曾氏如若一丘之貉么？”

如果说前面那句反问，令他们觉得刺耳，那么后一句更像是晴天霹雳，让他们身心剧震，惊骇之极！

“你！”

开创先河的人做过第一桩后一直再没露面，他们则早有预谋，乘势而起，替这人扛起了抗击曾氏的大旗。因为相互衔接的时间十分巧妙，至今没有引起任何一方的怀疑，哪怕圣曾氏都毫无察觉。

这可以说是极其隐秘的事情，如今却被人一语道破了其中玄机，虽说无伤大雅，却有震人心神的威力！

背后不知来历的强者，是怎么知道的？

“前辈此言差矣！”男子心念疾转，来不及多想，当即道：“伐曾缴文，或许出自一人之手，却道出了天下人的心声！此早已并非一家之言，乃是天命孕育，万千人信念凝聚而生，署名者假儒，非你非我非他，正是我一众有志伐曾者共同的呐喊！”

女子这下总算反应过来，接口道：“前辈或许对我们有误解，这很正常，不过观前辈敢对圣曾氏动手，足见你与我们本就是同道中人。我们不怕告诉前辈，我们并非什么势力，而是一群受过曾氏压迫的苦难之人，早有讨伐圣曾氏之意，却苦于寻不到合适的时机，直到这一篇惊天地泣鬼神的缴文出现！”

“我，他，乃至讨曾盟会中的千千万万人，闻缴文如醍醐灌顶，这才决定揭竿而起。”男子真挚道：“譬如我，一家老小全死于曾氏之手，我师妹的情况与我相差仿佛，盟会里大多数人，跟曾氏皆有生杀大仇。我们并非为一己私利，也并无更多图谋，之所以组成盟会，是聚众之力只为一件事，就是用尽所有力量，讨伐恶曾！”

“如果前辈也跟曾氏有仇怨，何不与我等一道，共谋大……”

不等女子慷慨激昂说出那感召的话，刘恒率先打断了，“你们的大志向，与我无关，也不必想着怎么拉我入伙，我只说一点。”

“前辈请指点。”男子和女子赶紧停下，恭敬道。

“以后行事，莫要去学曾氏行径，倘若为了所谓大业就视人如草芥，迟早我会像你们对曾氏那样，为枉死之人向你们讨一个公道的。”刘恒淡淡说完，“言尽于此，望你们好自为之。”

两人显然听出了他的去意，赶紧连声呼唤“前辈”，刘恒却是置若罔闻，飘然远去。

等二人回首，地洞里已经人去无踪，他们下意识紧追了两步，却是急忙止步。虽说这人并没有杀他们的意思，但是口气明显透出对他们的不满，这下本来放过他们了，若是自己不识趣非要纠缠上去，难保生怒。

追是不能追的，他们醒悟过来，还是不约而同朝这个方向急赶了一段路，冲到两名强者激斗过的地方细细查看，直等确定了死者是曾氏强者才松了口气。

“你说这人什么来路？”

女子忍不住问道。

即便在他们“伐曾大业”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天下敢涉足其中的人或势力依旧是极少数，大多数都在冷眼旁观，这个时候敢杀曾氏的强者，足见来人的不寻常。

男子闻言不由翻了个白眼，“从头到尾根本没看见人，就听着声音知道应该是个男的，还不保证有没有变过音，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此人本来能拉拢进来，可是不知为何，竟对我们颇有些敌意，否则这等强者，对我们来说也是多多益善。”女子望向刘恒离去的方向，“可惜了。”

“你没发现么？”男子眯眼道：“他很可能有一个身份。”

女子先是疑惑不解，可是慢慢回味跟刘恒寥寥无几的对话，她渐渐想到一个可能，美眸骤然睁圆，难以置信地道：“假儒？”

男子却摇摇头，“这次的变故太多，我们尽快离开，把情况向上禀报才是正经事。”

这下女子也倏然惊醒，不敢再耽误时间，匆匆打扫了战场，就带着一众同伴匆匆离去了。

这次曾氏将计就计，差点就让他们全栽在这里了，倘若不只一处有这种布局，此次联盟必然遭到重创，而且会有暴露的风险。最关键的是，如果曾氏设计严谨，恐怕联盟至今还不知道情况，这才棘手。越早知道详细情况，联盟才能越早做出应对，把损失降到最小，否则这次恐怕对联盟将是一次重创。

再者就是这个疑似“假儒”真身的强者，如果有必要，最好还是把人给找出来比较好。当然这不是什么急事，如今大势在他们掌握之中，即便这“假儒”真身跳出来，也根本影响不了大局，这位弄潮儿，早已不知不觉成为无关紧要的局外人了。

“局外人”刘恒，离去时本来闪过一个念头，要不要偷偷尾随这一男一女，看看这究竟是个怎样的势力，但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既然能够抽身到事外，真没必要再自己卷入到这漩涡里去，这样当一个局外人，挺好。

这股所谓“伐曾联盟”的势力，等若替他抗下了一颗大天雷，人家看起来个头够高，能和曾氏打得有来有往，换做刘恒自己可就不一定顶得住了。而且他们所做的正是刘恒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情，闹得如此轰轰烈烈，早已远远超过刘恒事先的预期了。

黎合族那边，想必曾氏早已顾不上了，撤离的安全大大提高，这个刘恒最初的目标，更是早就完美达成。

而这股势力能把曾氏闹得焦头烂额，更是刘恒没有料到的。

至于这股势力究竟什么来历，刘恒其实并不是太想去探根究底，这是曾氏该关心的东西，而不是他。即便查出什么来，对刘恒来说也没什么好处，反而徒增麻烦，他自然不想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不过寥寥听了两句，他约莫能猜出这联盟的一些情况了。听着意思，这是一个早就有所联系的大联盟，里面可谓鱼龙混杂，各方势力都有，只因“伐曾”这一个共同目标聚到了一起。

如此一来，这些人消息灵通，每每能打得曾氏分身不暇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同时他也感觉到一些令人不安的东西，比如这么大的联盟，真就只为了“伐曾”而存在？或者它更准确的叫法，应该是“伐圣”？

联盟中人，很可能不只是跟圣曾氏有仇的人，而是跟各大圣人世家结仇的人和势力，都聚集其中了。否则不至于这么巧合，刘恒这边才冒了个头，他们就打出了“伐曾”的旗号，恰恰针对曾氏而去。

只能说这个联盟早有准备，无论哪个圣人世家爆发了类似的变故，他们都会乘势而起，这才说得通。

即便不是这样，随着他们日益扩大声势，只要没被曾氏给彻底打垮，迟早要走上针对所有圣人世家那一步，这是可以预见到的事情。也许如今只是开个头，他们还不够壮大，才把目标只单独锁定了曾家。

的确是很聪明的做法，然而圣人世家不会都是傻子，总有先见之明的人先行警觉，接下来这场“伐圣”与圣人世家之间的战争，估计要真正拉开序幕了。

“圣争，圣争。”

刘恒心头忍不住呢喃这个词，隐隐约约预感到了未来的残酷，心头骤然揪紧，不可能不担心十日城。

他从不想去掺和什么，只想在这混乱大世保住自己最在意的人们。

“要回去。”

突然间，这念头生起就再也没有压下去，迅速变得更加强烈，让刘恒一刻都不想再停留在这个跟他无关的地方。这场由他掀起的恐怖漩涡，如今跟他无关了，甚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