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缨摇摇头，诚恳道：“娘娘做事自然有娘娘的道理。妾出身微贱，如今能忝居容华之位已是娘娘和陛下垂怜，不敢有过多奢望。”

晳华夫人却嗤笑起来，戴着纤长赤金护甲的白皙手指挑玩着鬓边光彩灿烂的猩红流苏。她细细品味着濯缨的话，道：“奢望？怎么是奢望呢？皇上喜欢谁，愿意宠着谁，荣华富贵便在谁那里，不是吗？”

濯缨缄默。这一刻她有许多想说的，可是却无法宣之于口。她要怎样讲呢？她母亲的病，失去踪迹的哥哥，前世凄惨的下场，慕容世兰失子的真相，还是……周玄凌？

室内长久的宁静起来，赤金麒麟的熏炉里徐徐飘出几缕烟雾，晳华夫人的宫中复燃起了欢宜香。这香味十分浓郁，氤氲了整个的内殿，仿佛直往人身上的每个毛孔里钻。

“罢了。”晳华夫人定定地望住了对面这个与从前还是更衣、采女时低伏做小、小意奉承样子全不相同的女子，目光却并非是全然的厌恶。她想，也许是她想错了，余氏从前还是小小的七品娘子时便那样骄矜，连出身济州都督家的沈眉庄她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会真的愿意一直屈居人下？

于是最终，她缓缓道：“现如今你已是婕妤了，又抚养着帝姬，能走到今日也是你的造化。皇上的心我是管不了，可是宓秀宫，婕妤往后还是少来踏足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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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贵嫔再得宠，曹婕妤的孩子再可爱，玄凌也是不曾这样长久的冷待过晳华夫人的。濯缨心中明白，晳华夫人恋慕玄凌，也爱他能给的权势。可她自己要的便是玄凌的恩宠，所以注定，她与皙华夫人之间必会有矛盾。

仔细想想，晳华夫人虽性格跋扈焦躁，可也不曾慢待于她。比起皇后的阴险毒辣，她总归是更易读懂一点点。濯缨倒是不至于痛哭流涕、苦苦哀求的叫晳华夫人原谅，那与她想要的东西背道而驰，只是究竟相处了那样久，这样“决裂”了，总是觉得有些难过。

正出神想着，便听见后面女子迭声喊着“余妹妹”。濯缨命人停了撵轿，下轿回身望去，是曹婕妤。

“曹姐姐。”她轻轻唤了一声，神情平和。

曹琴默向来心细如发，上上下下将濯缨打量了一番，见她脸上并无泪痕，这才松了口气。她安抚似的紧握住濯缨的手，劝慰道：“也许娘娘只是一时没想明白过来，看开了也就好了。妹妹别放在心中。”

想来丽贵嫔也正安慰着晳华夫人呢。濯缨颔首，反笑道：“姐姐不必忧心，我早料到有这一日。娘娘的性子我知道的，也就是一两日的气恼了，过几日也便好了。”

“你能这样想，那便好了。”曹婕妤亦笑了。蓦然，复叹一口气，缓缓道：“其实身处后宫之中，谁人能没有一点私心，谁人不想登上高位呢？娘娘家世好，又得父兄宠爱，不晓得我们这些普通人家女子的苦楚……”话至此时，却是悲从心来，声音哽咽。

“曹姐姐……”濯缨哭笑不得，道，“咱们还好呢，总归生了个帝姬。那些无子又无宠的女子，才更凄惨呢。”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