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静默而怅然的松开捏着画卷残页的手，蔷薇色的长裾在干草地上重叠铺散开来，似怒放的蔷薇花。

玄凌约摸也收拾好了心情。他并不曾理会先前李长的大呼小叫。转过身时，他的神情已瞧不出异样，只剩下一双泛红的澄澈眼睛无言诉说着什么。他蹲下身子，复将濯缨的手紧紧揽进掌心。“喉咙痛么？”他修长白皙的手小心翼翼的捧起她小小的脸颊，凑近了十分仔细瞧她残存了血色的眼，“怎的眼睛这样红？李长！太医怎么还没到？！”

“太医马上便到。”李长躬身答道，“可是敢问陛下，那画儿——”他顿一顿，觑了眼玄凌的神色，试探着说，“那可是纯元皇后唯一的画像啊！”

濯缨的手下意识攥紧了玄凌银灰色的袍子，她的身躯亦僵硬了，一动也不敢不动。

“还难受么？”玄凌只以为她在害怕，复将她紧紧抱进自己怀中，轻轻抚着她的脊背，温声道，“不要怕，已经没事了。我便在这里陪着你，哪里也不会去——”他顿一顿，朝着李长冷笑，“你的差事是当的越发好了。”

李长吓得浑身一激灵，连忙跪在地上磕头请罪，再也不敢提画的事了。

玄凌并不曾瞧他，手上安抚的濯缨动作不停，神情冷凝的环望四周。

他到来之前，倚梅园中除了濯缨并没有人在。不说是四周的宫人，近旁的侍卫也都调走了。今日封夫人的礼节繁琐而盛大，一直举行到正午，他被朝政绊住了脚步，一时不曾往虹梁殿去。然而不过片刻，便出了这样大的事。也凑巧，他恰恰从上林苑中过来，坐在高高的撵轿上远远便望见倚梅园里的滚滚浓烟。又庆幸有天公降雨，救了濯缨一命。他不敢想，若她离开了人世，他该如何自处。不会死去，可大约也不会活着。

玄凌轻轻叹息，与她紧紧相拥着，长久没有言语。

众妃得了消息匆匆而至，打头的皇后却神情异样。等不及玄凌诘问，她已猛然跪下请罪了。

“事及社稷，臣妾不敢欺瞒陛下。”皇后的神情略有慌张，鬓发都散乱开来，此刻深深的叩首，并不曾抬起头。她何曾有过这样失态的时候，未免是出了什么大事？濯缨的脑海还不算清明，皇后随行的宫人偷偷瞥向自己的目光却叫她的心猛然沉了下来。

“什么事情？何必这样没头没尾的惊慌失措！”玄凌慢慢扶着濯缨直起身子，令她倚在自己怀中。这才冲着皇后道：“此处尚有残存的火星，你且起身，出来回话。”话罢，自己已经揽着濯缨先一步往倚梅园外走去。

然而迎面，他们却撞上意想不到的一群人。

“母后不是凤体未愈？怎么忽然出颐宁宫了？”玄凌神色诧异，却并未松开揽着濯缨的手，反而暗自握的更紧。他迟疑一瞬，罕见的并未恭敬上前行礼而是停驻在原地。

太后的神情冷凝，挂着倦怠之色的面上反而浮现起一丝冷笑，道：“哀家再不出来，恐怕皇帝你要被她迷惑了心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