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炕上，何宁陪着妻儿。

一家四口挤在一起，寒冬腊月里温暖踏实。

这种日子，前世，何宁没有享受过一天。

一分一秒，他都想抓在手里。

文文在李娟怀里睡眼迷瞪。

悦悦小脑袋左右摇晃，吭哧吭哧，接下来会“哇”一声啼哭。

何宁笑，小声嘀咕：“我女儿又饿了，这么能吃！”

李娟怀里，睡沉的文文卧在炕上，盖好被子。

她再把小悦悦抱进怀里哺乳，嘴上提醒何宁一句：“去看爷爷，别把炉子扔灭了。”

何宁跳下炕出了厨房。

到隔壁屋，看爷爷后背靠在墙上，眼睛半闭半睁。

“爷爷！”何宁喊一嗓子。

何万里微微睁眼，身子不动，嘴上应一声：“宁子，我不回去。”

那间低矮黑沉的小屋，让老人心里满是恐惧。

他害怕何宁把他赶回去。

何宁的嘴巴贴在他耳朵边：“爷爷，你安心在这个炕上待着，哪儿都不去。”

这句话，这两天有时没节在爷爷耳朵边喊一遍。

炉火烧旺，给爷爷擦脸洗脚。

睡觉的点儿了，李红梅站在厨房门口悄声喊：“娟，宁子在不？”

“姑，宁子在隔壁屋看我爷爷呢。”

“宁子在就好，我怕他跑出去了不着家，一夜不回来。”

李红梅轻轻推门进屋里。

梅姑肯定端香喷喷酱猪蹄送来。

何宁轻手轻脚到厨房门口，听梅姑说什么。

“娟，宁子一整天没出去？”

“早上出去了一趟，惹了李十婆，那疯婆子找上门，被宁子堵在外面没进来。”

李红梅叹一口气。

道：“宁子惹那个骂街婆娘干什么，折腾的你二叔家不消停。”

“咦？姑姑，宁子惹李十婆，跟我二叔家啥关系？”

李红梅解释：“李家兄弟跟你二婶缠搅骂仗，半个村子都能听见，说是你二婶鼓动李十婆跟宁子打架，我也没听清楚怎么回事，明天再问问。”

听到这话的何宁，心里那叫一个开心。

李十婆儿子找王琴，狗日的把驴日的往死整去。

没有王琴给李十婆摇车，今儿下午，李十婆被何宁浇一桶凉水的事，就不会发生。

何宁在家陪妻儿，村里发生什么事，懒得搭理。

何宁低声问一声：“梅姑，我进来了？”

“进来，还问什么！”

何宁进屋，给梅姑呲牙笑。

“姑，都睡觉的点儿了，你跑来我家，你是不放心我吧，怕我跑出去。”

李红梅被何宁窥破心机，瞪眼睛训道：“我就是不放心你，敢出去玩不着家，我把你揪回来。”

但何宁在家安心守着妻儿老人。

让李红梅万般欣慰。

她知道何宁玩心重，把他拴太紧，适得其反，过年了逃得不见人影。

“宁子，听姑话，坚持到初二，你姐姐来了，你就不用这么紧着守家里。”

何宁呵呵笑。

抓起梅姑端来的酱猪脚大口啃，嘴上承诺：“我姐来了，我出去赚钱！”

李红梅瞅他一眼，以为这话是开玩笑。

正月里，大家都吃喝玩乐浪亲戚，谁有心思出去赚钱？

何宁手里的软糊酱香猪脚递给李娟啃一口。

“老婆，香不香？梅姑这一口，这味绝了。”

李红梅呵呵笑，说一句：“一年到头，也就吃的这一口，能不香嘛！”

何宁得寸进尺，问：“梅姑，猪头肉煮没，明天端一盆过来？”

李娟笑着骂一句：“宁子，梅姑家东西，你什么都想拿来呀？”

“那是，咱家又没杀年猪！”

虽然没杀年猪，但猪肠猪肚，猪头猪耳朵，猪肝猪肺，何宁都想吃到嘴里。

只能吃梅姑家的了。

说的话冠冕堂皇。

“梅姑，今年我爷爷在我身边，三十儿晚上来的人多，我要招呼他们吃好喝好，所以还得麻烦你把好东西多多送来。”

何宁开玩笑逗乐随便一说而已。

东西都往自己家拿，梅姑家其他人不说话？

李红梅笑道：“也是，明天晚上，何家小辈给你爷爷拜年，你岂不招呼他们一桌子好菜？”

李红梅站起身要走，她手头很忙，白天黑夜连轴转。

再安顿一句：“宁子，娟坐月子，你家厨房窗户不敢撕开。”

“知道了梅姑。”

送梅姑到大门口，何宁冲着她背影喊一声：“姑，天黑，脚底下小心。”

何宁站在大门口，看着暗夜里梅姑背影。

心里话，姑姑，没有你照顾，我和娟在这村里生活不下去。

重生回来，也改变了梅姑的生活轨迹。

前世，腊月二十三晚上，他侄女李娟突发意外身亡。

李红梅以泪洗面，哪有心思过年，哪有心思做好吃的？

但现在，她侄女生了孩子，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李红梅看到何宁收心顾家顾妻儿，好吃好喝，恨不能都端来。

长吐一口气，何宁回到爷爷房间。

先安顿爷爷睡觉。

再裁明天糊窗户的五色纸。

红黄绿紫蓝，方方正正格子，厨房屋子一百个，爷爷屋子一百个。

早上糊窗户，下午贴春联。

裁完窗户纸，伸一下腰，回厨房。

洗一盆尿布。

李娟迷迷瞪瞪睡醒一觉，翻身一看，何宁在地上洗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