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找何宁，铁定不是好事。

李家兄弟是不是先找他诉苦告状？

何宁手里丸着一个饺子，站在厨房门台上。

不冷不热问：“村长叔，站我家院子里干啥？你好歹进屋子看一眼我爷爷。”

何富银脸上表情不自在。

他进这个院子，习惯了站外面喊一嗓子何宁名字。

多半时间，何宁不在家，是李娟一脸阴愁出来。

再一脸阴愁听完何宁在外面惹的事儿。

再面无表情说一声：“叔我知道了！”

李娟知道了又能怎样？

村长何富银摇摇头，叹着气转身出去。

但这次不一样，若不是何宁提醒，他都忘了自己的三叔在何宁身边生活。

何富银进老人房子，看老人家精神状态良好，对何宁又高看了一眼。

“宁子，你爷爷精神不错。”

何宁鼻子里哼。

“你以为我爷爷在我身边是受罪？”

何富银咳嗽一声，小声嘀咕：“宁子，说话别这么呛人，我知道你对你爷爷是真好。”

“村长叔，正月初四，来我家有啥事儿说？”

何宁等着他说李十婆的事儿。

“宁子，初六，杨柳社火团来咱村里，你家接不接？”

“接社火？我要问问我老婆和我姐姐。”

何宁转身到厨房门口，问里面俩女人：“村长叔问呢，咱家接不接杨柳社会团？”

李娟尖叫一声，兴奋异常。

“接呀，咋不接？我和儿子钻一下狮子肚子，扯两个红锁锁。”

何宁呲牙吸气：“锣鼓震天的，我女儿不惊着？算了，不接。”

厨房门忽一下拉开。

李娟大眼睛圆瞪：“宁子，接一次好不好，我跟你在一起，咱家这院里没接过社火团。”

李娟凑热闹的心态，何宁真不理解。

转身回爷爷屋子，说一声：“村长叔，我们接社火团，大概什么时候？”

“下午时间？你不会不在家吧？你要出去不在家，那可接不了。”

何宁想了五秒钟，口气坚定：“初六我在家，放心好了。”

何宁以为，村长叔听到他接社火，心里会高兴。

可何富银看他的眼神满是愁。

“咋了村长？晚上在学校放录像放出问题来了？”

何富银咧嘴笑：“你咋没去看？”

“我儿子我爷爷，小的小老的老，我能出门？”

话题岔开了。

“村长，你还有啥事要跟我说？”

何富银脸上表情更不自在。

是愁苦！

“宁子，你大姑二姑在你二叔家，昨天下午来的。”

这让何宁有些没想到。

远嫁一百里外的大姑二姑，能跟往年一样在正月初三来娘家。

了不起。

何宁想到她们吆喝骡子车来的。

何富银说一句：“她俩是骑自行车来的。”

何宁扑通一声笑：“想对我爷爷好，也不是这一天两天正月吧，何必呢！”

“宁子，我估摸着她们这会儿要来你家，你脾气好点儿，跟她们好好说话，不管怎么说是你亲姑姑。”

何宁口气冷淡：“知道了。”

村长走了，继续问下一家要不要接社火团。

何宁回厨房屋里，脸上阴沉挂着。

何燕小心翼翼问：“银叔说啥了你脸上挂着不愉快？”

“咱的两个姑姑今儿要来咱家，姐，你说我是把她们堵在门外还是让她们进院里来？”

何燕的脸上，刷一下也挂上愁。

嘴上嘀咕：“大姑二姑，心里一万个不想来咱家，又不得不来，你说她俩心里不自在多，还是咱俩心里不自在多？”

姐姐这么一说，何宁脸上又有了笑。

“宁子，大正月里，咱姐弟俩把两个亲姑姑堵在门外，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让她俩进来看爷爷。”

何宁嘴上“嗯”一声。

饺子煮出来一锅，盛在三个碟子里，端到上房。

何宁叫李娟：“老婆，今天中午吃饺子，你到上房来，坐爷爷身边，跟爷爷一块儿吃。”

李娟推辞：“这不好吧，被俩姑姑看见了笑话。”

何宁语气有些重：“娟，这是我家，万事我说了算，你何必在乎别人说什么？你坐正房，坐饭桌上，跟爷爷一块吃饭，我倒要看看她们能说个什么一二三出来。”

何燕想到亲弟弟这段时间大不一样，也劝李娟：“娟，进来，咱一家子坐在一起开开心心吃饺子，无须看别人脸色。”

李娟点点头。

爷爷屋子里，孙子重孙五个人，围着他吃饺子。

“爷爷，香不香？”

何万里点头：“香，宁子，饺子香！宁子，爷爷有一年多没吃过饺子了。”

何燕惊讶：“一年多？不可能吧，去年的初三，二叔家包饺子，再怎么着，给爷爷端了一碗吧？”

何宁冷哼：“我信，二叔二婶做得出来。”

何燕瞪眼，看爷爷：“天！”

何宁两口子在村里没地位，跟二叔二婶不善待老人脱不了关系。

跟他的两个亲姑和何宁父母臭掉也有关系。

从分家到现在，八年时间，那两个姑姑没进过何宁家这个院子。

也是多年前的正月，何宁喝醉酒，大骂她俩：“是你们不认我这个侄儿，那就别怪我何宁不认你们这两个亲姑。”

何宁这句话说的绝，从那年开始，两个姑姑不跟何宁有来往了。

但今年，爷爷在何宁身边，姑姑们不能不来。

一桌人刚坐下吃饺子。

院子里一声叫：“宁子，燕子？”

多少年没听到的声音。

何宁放下筷子，转身出屋子。

不是大姑二姑，还能是谁？

何宁是小辈，形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