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的两个老姑娘，来看八十多岁老父亲。

不得不来何宁家里。

但，何宁老婆生完孩子还没出月。

气氛在这儿了，形式上，她俩不能给月婆没表示。

何金莲掏出五十块钱。

“宁子，我跟你二姑从远路上来，不方便进月婆房子，这五十块钱，算我俩给你媳妇添奶。”

五十块钱递在何宁眼前。

李娟就坐在饭桌上，两个姑姑进来，没看李娟一眼。

或许，她俩真没认出来，穿着一身红棉衣，坐饭桌上吃饭的女人就是她们的侄儿媳妇。

四年前何宁李娟结婚，她俩来了，随个礼走个形式坐了一遍桌。

再不见人。

有没有把李娟认清楚，都两说。

何宁口气很冷：“姑，给我媳妇儿，喏！”

何宁的下巴指向老婆。

何金莲看一眼坐在饭桌上吃饭的侄媳妇，眼神里微微讶异。

坐月子的婆娘，到正房供桌前吃饭？

幸好初三过了，供桌上的宗族牌位撤了。

要不然，何金莲即便忍住了不骂人，心上一股子拧巴。

五十块钱递给李娟。

何宁以为，自己老婆会拿在手里。

“我不要！”

没想到李娟一口拒绝，声音不大，但口气坚定，比何宁的语气还冷漠。ъìqυgΕtv.℃ǒΜ

心里夸一句，老婆好样的。

何金莲脸上郁闷。

口气沮丧：“宁子媳妇，拿上吧，爷爷在你身边，你们两口子辛苦照顾爷爷。“

李娟的话更冷淡：“我跟宁子照顾我爷爷，我们情愿。”

说完这话，李娟站起身，拿着两个吃空的碟子去了厨房。

何金莲忍住一口气，往事在脑子里转圈圈。

四年前惹了侄儿媳妇，今儿想拿五十块钱化解，不可能。

五十块钱又递给何宁：“宁子，拿上吧，大正月，别驳了姑的面子。”

何宁微微一笑。

“姑，装我爷爷身上，爷爷可喜欢你们当儿女的给他一笔零花。”

何宁的拒绝，委婉温和。

何金莲想说的一大堆话，堵在心口说不出来。

说什么都没用。

这些年来，老父亲在二弟两口子跟前受罪，村里谁不知道？

但今儿个，在何宁跟前，她看到的是老父亲脸上的乐呵呵。

何宁混，但这些年对爷爷还是有感情。

一万个以前谁的不对谁的不是，她不想扯出来。

何金莲把五十块放在爷爷手里，大声安顿：“爷爷，这个钱你装身上，想吃什么了给宁子说，让他给你弄！”

何万里呵呵，点头，嘴上笑：“金莲，宁子对我好，我不回去！”

在老人意识里，在那间小黑屋待了几十年，那是他不想回去的家。

何宁在他耳边喊一句：“爷爷，这儿才是你的家。”

何金莲眼窝子里微红。

她想跟父亲多待一会儿，但在何宁家，气氛不在场，待不下去。

她心里堵着的千言万语，是一句话。

“宁子，咱老人就靠你照顾了。”

何宁微微一笑：“姑你放心，我爷爷在我跟前，不会饿着冻着，保证啥事儿没有。”

自始至终，跟进来的二姑何金红什么话都没说。

何宁能猜到，两个姑姑昨天在二叔二婶身边，听到抱怨何宁的话是何等恶毒。

但这两个姑姑，今儿个在何宁跟前，一句指责都没说。

因为她们看到了何宁对爷爷好。

初四了，爷爷还能坐在桌子前跟他们一家子人吃饺子。

在二弟家，这种气氛不可能。

何金莲转身要走，嘴上给自己的两个亲侄儿侄女微微一笑。

俩姐弟跟在俩姑姑身后，把她俩送出大门。

何燕长出一口气。

“宁子，你不知道我有多紧张，我以为两个姑姑吵着闹着要把爷爷接回二叔家去。”

何宁哼一声。

“她俩眼睛没瞎，我以前再混蛋，我赢一块钱，还给爷爷买一块蛋糕吃。”

“他王琴呢，爷爷身上的一毛钱，过了正月初三和初四，姑姑们一走，她都要拿走，再把爷爷赶回小黑屋。”

何燕又长出一口气。

过了半天，说一句：“宁子，咱照顾爷爷，咱也能跟两个姑姑和好？”

何宁口气淡漠：“无所谓，爱咋咋地。”

何宁脑子里想着镇上派出所的公安会来找他，没料到来的姑姑。

但警察极有可能找来。

大过年的，让警察盯上，让妻儿姐姐担惊。

回屋里，饺子把肚子撑圆。

“文文，过来，跟爸爸出去玩。”

”爸爸买气球玩！”

“好，爸爸给你和敏儿买大大的红气球玩。”

村子里，王家铺子在初三就开门了，为了赚孩子们手里的压岁钱。

何宁带着儿子和外甥加一只狗崽，去王家铺子买气球。

孩子们在眼前跑来跑去。

何宁望着远处村头路口。

没有警车的影儿。

是有点儿不正常。

又把孩子们领回家里。

一下午过去，安安静静没任何异常。

何宁心里烦躁。

似乎，他是渴望李家兄弟去派出所报案。

也盼着警察上门找他说事儿。

他心里清楚，这种事儿，警察上门，也是调节，劝他出一笔医药费赔给李十婆。

何宁的答复，一个子儿都没有。

有本事把他抓走，让八十岁的老人和月子底下的妻儿没人照顾冻死饿死。

镇上派出所的警察早来早完事。

这样吊着算怎么回事？

或许，李家兄弟没去派出所？

大正月的，或许他们心里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昨天晚上，何党新那个口气那个眼神，不可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一下午过去，镇上派出所的人影车影毛没见一根。

这把人熬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