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今天不出远门。

一大早一睁眼，李娟满心满眼高兴。

她盼着男人嘻嘻哈哈开开心心在家一天。

院子里热热闹闹。

中午吃大米饭酸菜肉片，下午包萝卜馅饺子。

可今天，差一步，一家人差点儿出事。

如果宁子跟昨天一样出了门，一家人铁定出事。

那一盆鸡汤，倒回王琴家的鸡汤锅里，毒性稀释掉了。

王琴才没有被毒死。

但如果爷爷吃了，如果李娟跟文文吃了。

李娟想到这个后果，害怕的心底子打颤。

是她毫不犹豫收了二叔端来的鸡汤。

幸好，宁子今天没出门。

他说鸡汤有毒，端出去倒了。

他救下了一家人。

李娟挨着他，使劲儿给男人夹菜夹肉片。

“宁子，你吃呀。”

男人拿着筷子，慢慢吃饭菜，一脸沉闷。

“宁子，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都是我大意，我不该要二叔端来的东西，可是…咱一家子，这不都好好的么？”

何宁怎么可能给老婆生气？

脑袋挨过去，亲一口老婆额头。

“娟，咱都好好的，咱没事，我没生气，我高兴呢！”

“嗯，我们高兴！”

是该高兴，高兴的同时，何宁后怕的手腕子颤抖。

心惊胆颤的还有李红梅夫妇。

院子里小小一声喊：“宁子，娟？”

李娟应声：“哎！梅姑，我们在这屋里吃饭呢，进来一起吃饭。”

进屋的是李红梅跟何保银两个人。

李红梅长吐一口气，微微一笑。

“宁子，我还以为你被刚才那辆警车带走了。”

何宁咧嘴笑，安慰梅姑：“姑姑，我没事，我不会被警察带走。”

姑父手里提着何宁扔掉的那只鸡。

幸好绑了爪子，要不然在河湾里乱跑能抓住？

何保银先呵呵笑：“宁子，这只鸡被你扔在河湾里不管，差点被别人拎走。”

再狠下脸：“王琴那个女人，这次不关个三年五年出不来。”

何宁咬牙骂一句：“她怎么就没死！”

何保银岔开话题，不提王琴，问一声：“你家刀给我，我帮你把这只鸡收拾了，给你爷爷给你老婆炖上。”

何宁一伸手，从炕毡底下摸出刀子递给姑父。

李红梅坐在饭桌上，看李娟脸色不自然。

“娟，没事了，王琴关几年，咱也能消停几年不是？”

别人消不消停不知道，何家老人真能消停几年。

李红梅帮李娟收拾吃完饭的桌子锅灶。

帮着给猪仔拌食。

帮着把猪仔喂掉。

帮着煮一锅萝卜，在案板上剁碎拌肉馅。

“娟，姑家有猪油渣，我回去端一碗拌萝卜馅，香得很。”

“嗯，姑，今下午我姑父和萱萱他们都在我家吃饺子。”

李红梅一口答应：“好，今下午咱俩家人一起吃饺子。”

何保银把鸡收拾掉，呵呵笑，问何宁：“还有什么活，姑父帮你干？”

“姑父，帮我装两袋山皮子上的肥土，我给咱种纸筒菜。”

“种纸筒菜？”

“咱两家人早一个月吃上绿菜。”

何保银不在乎能不能早一个月吃上绿菜，在乎将何宁的注意力从阴影中赶紧拉出来。

何宁安顿他做什么，他毫不推辞赶紧做什么。

俩人各拿一个铁锨，到屋后，黄土山皮一层肥土，铲下装满两袋子背回院里。

“姑父，你家有化肥吧，给我取两斤多。”

何保银满口答应：“有的有的，粪土要不？我背一袋子？”

“要，背一袋子。”

何宁家没养猪，没牲口，这两年，给地里上的粪土没有。

何保银快快跑回去一趟，一个手提化肥袋子，一个手提粪土袋子，急急跑进来往地上一放。

“宁子，再干什么？”

“姑父，化肥粪土和山皮土搅和在一块，提一桶水拌湿润，装进纸筒里，咱先种一茬小青菜小白菜。”

院子里，两个大男人忙活。

厨房屋里，两个女人忙活。

何宁喊一嗓子：“娟，咱家去年留下的菜籽在哪里？”

李娟在厨房给他应声：“宁子，只有半包白菜籽，王家铺子有其它菜籽。”

何宁站起身，去王元旦家商店买菜籽。

被何保银一把拽住。

“宁子，你不出去，在家待着，我去商店买菜籽。”

何保银转身出了院子。

“姑父，我给你钱！”

“我兜里有！”

小文文站在拌好的一堆土跟前，蹲下身子狠劲儿抓一把，一甩胳膊撒爸爸一身。

“文文？”

文文不应声，继续抓土往院子里撒。

“文文，爸爸喊你，要答应，听到没？”

“哎！爸爸——拨浪鼓！”

“拨浪鼓早被你玩坏扔掉了，小手枪玩一天也坏掉，你这败家儿子。”

文文扑过来趴在爸爸脊背上。

“爸爸，拨浪鼓！”

大门外村子里隐约传来一阵正宗拨浪鼓声音。

是货郎转到十里铺村里来了。

小文文先听见拨浪鼓声，喊出来。

何宁以为他要自己的拨浪鼓玩。

“爸爸，买蛋蛋糖！”

“臭小子，办年货办了一大包糖果，你吃完了？”

“太爷爷吃完了。”

“屁，明明是你吃完的，你怨太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