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只羊羔肉，八十二斤，五百七十五块钱到手。

比过年那两天便宜三块出手。

镇上肉铺子才卖五块钱一斤，在这里七块钱卖掉已经不错了。

马强吃完了一缸子米饭，笑嘻嘻问何宁：“兄弟，你今儿骑上摩托车了？”

“嘿嘿，路上没雪，来回一趟快，走啦马哥，过两天再来一趟。”

摩托车忽突突响着跑远了。

骑摩托车从矿区到十里铺村里，也就一个小时。

先去王元生家看他回来了没。

王元生儿子站在大门口，傻愣愣看着太阳，打一个喷嚏。

“哎！打预防针没那么疼吧？好像你爸要弄死你似的，你爸回来了没？”

“我爸卖羊肉去了。”

“我知道你爸卖羊肉去了，我问你爸回来了没？”

“没呢！”

何宁呲牙笑。

他被张大爷缠住了，不知道怎么能脱身。

摩托车忽突突骑回自家大门口。

李娟站在大门口，脸面迎着太阳，顶着红头巾往摩托上看。

“文文呢？”

“在姐家玩两天。”

“怪不得这会才回来，在姐家吃过饭了？”

“在姐家吃了一点点饭，饿死了！”

李娟骑到摩托上，抱住男人腰。

“宁子，在院子里转两圈。”

摩托车忽突突在院子里转了两圈，一股汽油味难闻。

李娟中午做的饭菜扣在炉子上。

韭菜炒鸡蛋，白葱炒肉片，半锅米饭。

何宁一口气把饭菜吃完，问一声：“爷爷呢？”

“跟赵老汉聊天去了。”

何宁失笑。

一个比一个耳朵聋，聊得什么天。

爷爷问一句：“老赵，你早上吃的啥？”

赵老汉回答：“我今年八十五了。”

爷爷再问：“老赵，你中午饭吃的啥？”

赵老汉又回答：“我鸡叫二遍醒来，再没睡着。”

他俩这样子聊天，能从中午吃饭聊到下午吃饭。

李娟在院子里喊：“宁子。”

“哎！洗悦悦尿布？”

“悦悦尿布我洗了，你抱三袋子麦到院子里，今儿天气好，咱把麦淘了推磨。”

早上那会儿，娟说家里白面不多了，要淘三袋子麦。

家里口粮在后窑，一袋子一袋子码起来着。

一袋子一百斤，何宁鼓气抱一袋子出来。

抱第二袋子，一只黑老鼠忽一下窜出，吓得何宁一蹦子跳起来。

“我天，这么大的黑老鼠——娟，老婆——”

李娟快步走过来：“咋了，急慌慌叫我？”

“娟，一只黑老鼠，这么大，这么长。”

双手打开比划到一尺给老婆看。

李娟不信。

“开什么玩笑，咱这儿哪有一尺长的老鼠？”

何宁弯腰，把另一个袋子搬起来。

麦粒从破窟窿里淌出来一大滩。

“娟，前几天都没有，就这几天钻进来的大老鼠，看我怎么收拾它。”

麦袋子旁边一个碗口粗的鼠洞。

“娟，你给我烧一锅开水。”

“好，我烧一锅，烫死它，太可恶了，看把咱家麦子口袋全咬破了。”

李娟气得咬一嘴小牙咯噔噔响，转身回去烧一锅开水。

淌出来的麦粒，扫了满满两簸箕端了出去。

何保银穿着一身出门的新衣服，在摩托车跟前解绳子卸自行车。

何宁端着一簸箕麦粒出来。

“姑父，我们家后窑里有一只大黑老鼠，我从没见过那么大的黑老鼠。”

何保银把自行车放下来。

应和一句:“这两年咱村里有猫一样大的老鼠，听说是变异种，害怕得很。”

“姑父，你这就去杨柳村？”

“去一趟，这把活接过来，能挣几百块钱。”

“姑父，你骑摩托车去吧，松活些快些！”

何保银呵呵笑。

“宁子，姑父哪会骑摩托车。”

何宁决定，给姑父教会骑摩托车。

但这会儿没时间教。

李红梅抱着大笸篮和筛子也从门口进院子里。

骂何保银：“你咋现在才去？”

“自行车才拿来。”

何宁很不好意思，赶紧解释：“梅姑，自行车确实才拿来，我让我姑父骑摩托车去，他不骑。”

“你姑父啥时候骑过摩托？骑上自行车赶紧去。”

李红梅把笸篮和筛子扔地上。

何保银捏两面车胎，不是太胀，打发李红梅：“你回去拿气筒。”

“没看我忙呢，你自己推回去充气！”

何保银把自行车推出院子走了。

何宁家院子里，支起大铁锅。

李红梅喊：“宁子哎，吊水给锅里倒。”

一桶水倒进铁锅里。

李娟手伸进锅里，被李红梅一把拽住来。

嘴里训：“你这傻妮子，冰水你敢挖抓么？你缓着去，我跟宁子淘。”

“姑，我哪有那么娇气。”

“没那么娇气也不能把手伸进冷水锅里呀！”

屋子里炉子上搭着一大锅水，滋滋冒热气。

何宁端出来掺进大铁锅里。

窖里刚吊上来的冰水，别说李娟不敢伸手，就是梅姑也不能把手伸进去。

半锅热水倒进去掺温，才能淘洗麦粒。

一簸箕麦子倒进筛子里，筛子浸在大锅水里筛几圈，

麦衣草渣漂在上面一层，麦土洗混锅里水。

何宁呆愣愣看着梅姑在大锅里用筛子淘洗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