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轮车厢西瓜，一半送给派出所，一半送进镇府院子。

返回村里已经是傍晚。

在村长家大门口，喊一声：“银叔，人在不？”

六婶出来，嘴里骂叨叨。

“你叔还没回来，一天到晚疯疯癫癫的，这个点还不知道回来吃饭。”

何宁嘿嘿笑：“六婶，我叔是给大家忙事情，别抱怨他，知道你家今天卖了多少钱不？”

妇人又换成一脸迷人笑。

“宁子，那咋算不来，一清二楚嘛。

早上装了两车，六万斤，下午装了一车，两万五千斤，一斤五毛钱，村里谁都知道这个数，能瞒过谁？”

六婶这账算得一清二楚。

但她知不知道要给侄儿多少钱？

她满脑子这个账，村长拿回来的钱少一部分，她再不饶人，两口子肯定扯嗓子骂仗。

何宁刚要说明白，要扣了他的抽成和押金。

六婶又笑呵呵提醒：“宁子，你的提成和三轮车钱够给了，还能落两万大几千呢，婶睡觉都能笑醒。”

还算明事理，不错不错！

何宁咳嗽两声。

“婶，我是这么个意思，这笔西瓜钱，给村长多给点零花，他手里虽然有公款，但他不会用公款办私事。”

六婶一口拒绝：“那不行，你叔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手里一有钱，他公私不分胡乱用，这钱我得管着。”

得！不劝了，你们两口子爱咋闹腾闹腾去。

车子开到李红梅家门口。

门台上坐了一排排，蹲着一排排。

李红梅家土院子，被这些人划拉过来划拉过去算账，扣起来一层土。

一个一个算得满脸通红，不相信这些数字。

相互确认。

“我的能卖三万多？不可能吧，我还想着卖大一万就了不得了。”

“何成，你帮我看看，我这数对不对，我咋算了一万五千七，我才三亩地，不可能吧？”

村长抱着装钱的包，端着一碗面条，吃一口，嘴里嘿嘿笑两声。

李红梅做的晚饭，他蹭半肚子。

十里铺村子，这茬西瓜卖完，都他娘的是万元户。

村长觉得跟打井那天一样，自己会被大家抬起来扔天上。

抬起来扔天上的应该是侄儿何宁。

外面三轮车响，院子里人都转过身，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看在卖瓜带头人身上。

“宁子，明天还来六辆车？能保证六辆？”

“瓜价会掉吗，镇上菜铺子里西瓜没有五毛钱，咱地头能有这个价？”

何富银拨拉开人堆，大声吆喝。

“都别瞎问了，明天来不来车，明天早上才能知道，哪有现在知道的道理，都闪开，我跟我侄儿算账。”

“村长，你这话说的，好像是你一个人的侄儿，我也是当叔的人。”

王元生凑上来：“村长，按辈分算，我也是宁子叔呢，明天安排装我的瓜行不行？”

村长扒拉开他：“一边去，宁子叫的车定的瓜价，他说装谁家的就装谁家的，都不要瞎嚷嚷。”

村长把何宁拽过去坐门台上。

抱在怀里的挎包打开，对着半张纸，一笔一笔账算清楚，嘴里喊着数字。

“你姑家五万八千三百斤，两万九千一百五十元，红梅，保银，过来点钱，宁子要抽百分之二十抽成，五千八百三十块给宁子的，你俩再算算对着没？”

李红梅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从何富银手里接过两万多块。

数一遍，再给男人，小声提醒：“你数一遍。”

何保银推辞不数，嘴上乐呵：“红梅，数啥数，村长点了八遍算了八遍，还能错？”

李红梅声音很小：“还要付宁子的三轮车钱呢。”

何宁赶紧劝住：“姑姑，三轮车钱咱回去单另算，这笔收入你们先接在手，好歹装几天捂热乎嘛！血汗钱啊。”

周围的人都听出来何宁的意思。

“梅嫂，听不出来？宁子不要车钱了。”

李红梅赶紧纠正：“胡说，那么大的车，六千多呢，咋能不给，一码归一码。”

算村长的账。

八万三千六百斤西瓜，四万一千八百元。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村长要做好表率，侄儿拿的钱要算得清清楚楚。

“村长，押金两千四，抽成八千三百六，一共一万零七百六，一分不能少，拿来！”

村长脸上有些不舍。

“宁子，你不刚说的嘛，我捂几天再给你？”

“不行，这笔钱是我半年的辛苦，你好意思不给？”

周围人看在眼里，立马起哄。

“村长，你好意思？从瓜苗到今天五毛钱装车，少一环宁子的本事，你能有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