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人，白天干活，腿困胳膊酸，累得要死，天一黑就躺炕上睡得死沉。

躺自家新院厨房炕上睡得死沉的何宁，被尿憋醒，迷迷瞪瞪出院子尿尿。

正常情况，卧在门台上的黑子会绕过来蹭一下他腿，表示问好。

可这会儿时间，黑子影儿不见。

叫一声：“黑子？”

一般情况，何宁这么叫一声，黑子跑过来在腿上蹭一下。

还是不见狗子过来蹭一下。

何宁忽然想起，晚上那会儿黑子在涝坝边的叫声。

还听见李十婆跟他男人吵吵嚷嚷骂仗声。

李十婆要钱，男人不说，两人骂了半天。

这一觉睡起来，估计已经十二点过了。

黑子不会还堵着李老十吧？

不管怎么样，李老十应该被他婆娘救走了。

黑子应该回家才对。

可黑子不在家，是个麻烦。

他转身往涝坝边跑。

看清楚了，一大一小两只狗子站在水边。

黑子还往大狗身上蹭，亲热的很。

这段时间，文文被周萍萍领她家里玩，黑子跟着，几天过去，黑子跟张福祥家大狗也成了好朋友。

在村里，狗子也拉帮结派认大哥。

何宁嘴里骂：“混子狗，回来，都什么时候了，给我找麻烦是不是？”

“汪！”黑子跑过来，往主人腿上蹭，再朝水里叫。

李老十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虚弱：“何宁，我还你钱，我求求你，把你家狗领走……”

何宁走到水边，看李老十坐在水里，问一句：“你站不起来了？”

“何宁，我还你钱，我回去就给你还！我实在受不了……”

何宁哼一声。

心里也怕，幸好自己出来了。

李老十再泡一会儿，坚持不住一头栽倒淹死掉，就是个大麻烦。

“起来，赶紧回去，黑子不会难为你了。”

“何宁，我还你钱，我一定还，一分不少……”

何宁知道，他是欺负了自己儿子，才让黑子这般折腾。

再提醒一句：“李老十，你敢动我儿子一根手指头，黑子整死你，我大不了赔你钱，赔你一条命的钱我有，你看着办！”

转过头：“黑子，我们回家，给你加鸡腿！”

何宁怕黑子不听话，把它抱起，骂一句：”真沉，你一天吃啥东西呢。”

黑子朝张家大灰狗叫了两声。

何宁转过头，喊一声：“大灰，回去。”

它听不听不知道，它还要堵李老十，那就不是自己的事儿。

何宁抱着狗子回自己家的时候，看见李十婆扛着铁锨小步子跑着去涝坝，嘴里哼：“有本事别管你男人。”

再骂黑子：“你这狗家伙，差不多些得了呗！还把你的老大叫来，你两真咬了人，是我的麻烦，记住了，以后只能吓唬人，不能真扑上去咬，听到没？”

不管怎么说，明天一早给黑子加鸡腿。

……

一大早，一脸黑沉的李十婆站在何宁家新院大门口。

李加义陪着她。

李加义给何宁说好话。

“宁子，看在我面上，我十叔给你还钱，你就收了吧，他卧床不起了，发烧呢，还是我的麻烦，我得叫连平给他吊水，唉！”

何宁一脸不好意思。

“哎哟加义，怎么把你拉扯进来了？你看这事儿闹得，好好，钱我收了，李十婆，一千四百块，一分不少拿来。”

李十婆跟在李加义后面，一句话没敢说。

一千四百块先从他手里给了李加义，再从李加义手里给了何宁。

“宁子，你大人大量，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十叔这一回是真长记性了，我估计他这次得吊五天水，他再不敢给你扎刺儿了。”

何宁满口辩解：“加义，你看你说的，我又没把你十叔怎么样，是我家狗子不饶人，等一下我收拾这个狗东西，我也没想到它这么执着……”

李加义咧嘴一笑：“行了宁子，我去叫连平给我十叔吊水，你忙你的事。”

李十婆耷拉着脑袋一句话不敢吭，跟在李加义身后转身走了。

一大早的李加义要喂养，被李十婆缠着到何宁家还钱，道歉认错。

十里铺人家，种西瓜的，今年都成了万元户，没种西瓜的，在何宁手里，在村长手里都有了一笔劳工收入。

现在，就李老十家最穷。

他在砖厂打工挣的几百块，除了给他小儿子生活费，剩下的都给何宁还债了。

他大儿两口子也在砖厂打工，前几天又把自己孩子领下去了，不让李老十两口子操心了。

李加义转过身劝他十婶。

“婶，你还不明白？党卫两口子要跟你们分家单过，连你亲儿子儿媳妇都嫌弃你了。

你们老两口在村里，要想好好过下去，就不要惹何宁，不要惹村长。

你要听何宁安排，在地里种西瓜，你们现在也有一万多块钱收入，可你们要找死，谁也没办法。”

李加义劝他十婶的话，何宁听不见。

他翻开黑皮笔记本，撕下一页纸，用左手写两行字。

6.20连环案，大滩乡南社村，迪辰永，他家后院埋掉的枯窖有尸体。

何宁认为，这一行字够了。

这一行字不用占掉一页纸，撕下来一半。

写字的纸条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