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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七 尉迟恭:老子一世英名……哎!

两人正在营帐中商量如何打听消息,却见段志玄远远走来。

李孝节皱眉道:“是祸躲不过啊。”

吴关已迎了出去,并拱手道:“段将军别来无恙。”

段志玄睨了他一眼,进帐,放下毡帘,沉声问道:“你刚才所言,可是真的?”

“军国大事,下官不敢胡说。”

“那伤兵可看到尉迟将军是如何被擒的?”

“他逃出包围,不敢停留,所以并未看到最终的结果。但据他所见,尉迟将军被数名突厥兵将围攻,他的亲兵亦被各个击破,因此……他断言,尉迟将军绝无逃出生天的可能,要么被俘,要么……”吴关实在不想面对那个结果。

段志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垂下眼帘陷入了思考。

吴关试探地问道:“段将军,您是不是知道什么?”

李孝节见段志玄不是来找麻烦的,也上前问道:“是啊段伯,您就别瞒我了。”

“我正是不清楚状况,才来询问尔等,否则……”

他扫了吴关一眼,那意思是:你当我愿意见到你呢?

吴关忙低头,做亏心状。

有时候人真奇怪,明明没做错事,被外界一吓唬,就得心虚起来,否则倒好像是你不懂人情世故。

吴关不免庆幸,幸亏闫寸那个倔脾气不在。

吴关继续道:“李将军刚才并未正面反驳我,现在您又来追问,所以我想,那伤兵所说的情况是真的。

突厥若想攻长安,第一关便是渡过渭水,下官虽没打过仗,却也知道敌人渡河时亦是防备最薄弱之时候。

在河岸陈重兵,定能对敌人起到震慑作用,可渭水南岸仅有李将军回家的五千人马,迟迟不见援军,这五千人马好似被隔离了一般,为何?

因为突厥人以来喊过话或送过信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喊话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是喊话,因此这五千人都已知道了真相,尉迟将军确实战败了。

因此圣上调兵才会有意避开这五千人,以免消息蔓延动摇军心。

突厥此番南下,号称兵力百万,当然没那么多,但想来二三十万是有的。

敌方兵力数倍于我方,若是军心乱了,这仗可就没法打了。”

段志玄默默听着吴关的分析,既不赞成,也不反驳。

他似乎正在矛盾之中寻求平衡。要不要告诉吴关?此人将他抓进大理寺监牢,忒可恨,可是正因此,也可看出他是个正直之士。

吴关摆摆手,“军中机密不可向外人泄露,规矩我懂,您不必为难,既然这里的——不说每个人,至少有一些人知道了真相,那我们去向兵卒打听就是了。我想,总有人愿意给少帅一些薄面。”

李孝节连连点头,附和道:“就是,这点面子我还是有的。”

“罢了,你们莫去为难兵卒,”段志玄终于做出了决定:“吉利可汗确来喊过话,不仅喊话,他还将尉迟将军带在身边,让我们亲眼看到共患生死的兄弟落入他手。”

“这么说,尉迟将军还活着?”吴关眼中有了亮光。

“当时确还活着。”

虽不是百分百肯定的回答,但在焦头烂额的境况下,这已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了。

“得救他!”吴关道。

他的真情流露再次让段志玄赶到惊诧,这个文臣行列的少年,竟如此关心一员武将的生死。

要知道,通常他们只关心仗打不打得赢,打赢了以后武将兵卒有没有私吞战利品。

这使得段志玄对吴关的别扭情绪有所减轻。

“你有什么办法?”他问道。竟有了意思虚心的意味。

“吉利可汗既来喊话,必然提了要求吧?”吴关问道。

“他要圣上与他划渭水而治。”段志玄道。

“以渭水为界?”吴关指着帐外渭水河的方向,道:“那是大唐近三分之一的土地,且一旦如此都城长安就落在边境线上了。”

“不用你说圣上也绝不会答应,”段志玄道:“眼下的难题是,突厥三十万兵马,若真开战,我们需稳扎稳打,小心应对,才有取胜的可能,一步走错,长安危矣。

本就如履薄冰,再加一个营救尉迟将军的任务……哎!

恕我直言,若突厥将尉迟将军推到两军阵前,让他做挡箭牌,唐兵的战力就先减了两成。”

“我早听说过尉迟将军战神的威名,却依旧低估了他在军中的威信。”吴关道:“如此就能分出轻重缓急了,先救尉迟将军,唯有如此唐军才能不受掣肘。”

“你说得轻巧……”

“有一点我想不明白,”吴关打断了段志玄的丧气话,道:“泾阳之战,尉迟将军有伏击准备,如此情况下,竟被敌军突然杀出的人马包围……

若仅仅如此,或可解释为梁师都用兵如神,但尉迟将军曾凭一己之力,救出身陷包围的圣上,此番虽也被围住,其亲兵却都在身侧,凭尉迟将军的神勇,竟无法突围,我实在是……”

段志玄接过话头道:“你刚才说,尉迟将军及其亲兵被分隔开来,各个击破?”

“据那伤兵所说,的确如此。”

段志玄再次皱眉,陷入了沉思。

这回吴关没打扰他。

不多时段志玄开口道:“我其实想过一种可能。”

“哦?”

“会不会有人叛变?”

“呃……我不了解军中情况,还请您详细说说。”吴关拱手道。

“梁师都此人,用一句话就能概括:屡战屡败。若我没记错,他这辈子就没打过胜仗。

但此人也有一个优点,就是屡败屡战。

所有与他交过手的同僚,对他的评价都差不多:野心太大能力不足。

此人的每一场仗都打得顾头不顾尾,且这么多年了毫无长进。

此番他之所以能一路攻至渭水北岸,只因新皇登基,大唐国内形势不稳,无论是宫里,还是兵将,心思都不在战事上,加之先太子在军中亦有势力,那些人忙着给自个儿奔前程,就更没心思顾及战事了。

再加上,突厥的确兵强马快。梁师都占尽了优势,才能一路打到我们眼皮子底下。可此番尉迟将军临危受命,用兵必然十分谨慎。

结果却败给了梁师都?

听到战败的消息,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他被人出卖了。”

段志玄停顿了一下,见吴关听得十分认真,便继续道:“我其实和你有一样的困惑。”

“哦?”

“战场之上若要做到对一员大将及其亲兵分而化之,可不容易。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

我曾与尉迟将军一同练兵,我们模拟被敌军围困的情景。

我是围的一方,尉迟将军及其亲兵则是被围的一方。

我搜肠刮肚,用尽了所知的兵法策略,却仍为不住他。

以力破十会,这是没办法的事。

但最后我找到了一种办法——分而化之。

若人够多,将他们的每一个人单独围困,使他们不能配合呼应。

一个人武力再高强,同时对付四个身手差不多的敌人已是极限。

尉迟将军神勇无比,要对付他却需要更多人手,但也不是不能对付。

那次之后我们还开玩笑,尉迟将军说这战法可不能让敌军知道,他还说要回去想想,看如何破解,若想到了法子,再来找我推演。

可他没来找过我。”

“段将军的意思是……”吴关放慢了语速,一边思索一边道:“很可能是尉迟将军的亲兵之中出了叛徒,此人知道对付尉迟将军的方法,他将这方法,以及尉迟将军设伏的消息提前告诉了突厥人,所以突厥人才打了这场胜仗。”

“我确是这么想的。”段志玄点头。

“多谢将军直言相告。”吴关躬身道:“那以将军来看,突厥人会如何对待投诚的唐兵呢?”

“突厥可汗对有用之人,向来是给足了礼遇。”段志玄道:“我想那名叛徒现在应该就在突厥军营中,说不定正喝着美酒。”

说到这里,段段志玄捏紧了拳头,满脸愤恨。

他追问吴关道:“你坏点子不是多得很吗?此刻不会是没辙了吧?”

听出了他的激将之意,吴关也不接话。他确实没什么把握。

倒是李孝节不服气道:“段伯莫小看我们,若吴郎都没办法,此事就真的凶险了。”

吴关苦笑一下,在心里谢过李孝节对他的盲目信心。

“我怎敢纸上谈兵,”吴关道:“我想渡河看一看突厥军营的情况,不知是否方便。”

“入夜后我可派斥候带你渡河,”想了想,段志玄又加了一句:“若你不怕,我可亲自带你过河查看敌情。”

吴关明白段志玄的意思,两人之间却还存着芥蒂。此刻段志玄松了口,先抛出了橄榄枝,他当然要接住。

吴关故意大声道:“有段将军这样的猛将护卫,吴某有何可惧?”

“等会儿……”李孝节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他将吴关拽到营帐另一侧的角落,低声道:“你莫忘了咱们此番来这儿的目的。”

李孝节的目的是方便随时逃跑,她居然不想掺和眼前的战事。

若吴关只是稳坐中军帐,如那诸葛孔明一般,运筹帷幄一番,决胜千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