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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五 吴关:我不敢,我认怂

尉迟恭的话是真是假,两人一时无从分辨。

显然,尉迟恭并不需要他们相信。

他快步走到门口,沉下脸来,对闫寸道:“你们跟我来。”

闫寸让路,尉迟恭开门,大步向外走去。

“董大河。”

出门时尉迟恭念先是低声叨了一句,显然某个名叫董大河的人就是他的目标。

他对候在门口的管家道:“他呢?”

管家显然听到了他的叨念。

“不是,”管家道。

“嗯?”

“不是董大河,是燕子。”

“他?”

管家“嗯”了一声,快步在前头带路。

不多时,几人一同来到了内堂的一间偏屋。

屋内布置十分简单,仅一张矮几而已。

矮几旁坐了一个人。

尉迟恭进屋时,那人抬头看向他,下一瞬,他看到了紧跟在尉迟恭之后的闫寸。

那人一愣。

闫寸亦愣了一下。

“是你。”闫寸道。

不是别人,正是与闫寸交过锋的弓手,亦是杀死冯员外的凶手。

弓手显然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闫寸,一时间摸不清闫寸和尉迟恭的关系。

他重新将目光移到尉迟恭身上,没接话。

尉迟恭在弓手对面坐下,问道:“燕子,鄂县是什么情况?”

外号为燕子的弓手答道:“县衙抓了几个蠢货,是黄员外的手下,不过他们开口前就被我解决了,银矿位置并未暴露。”

只一句简单的对答,吴关确定了几件事:

其一,局势反转了,没了人证,谁也无法证明采私矿的情况确实存在;

其二,尉迟恭的态度至关重要;

其三,鄂县县衙内恐怕真的有内鬼。

“好。”尉迟恭点点头,能看出来,燕子的回答让他安心不少。

“我且问你,”尉迟恭又道:“陈初秋他们是如何对待矿工的?我听说他净诓骗些赌鬼,不给工钱。”

“他们确是这么办的。”燕子道。

“你……你为何不告诉我?”

“我只是拿钱,按你的要求办事,你没要求过的……”燕子停顿了一下,道:“我什么都不说,定然比四处嚼舌根让你放心。”

尉迟恭抿了一下嘴,表情很是无奈。

他突然理解了那些被外戚、宦官、权臣架空的皇帝,太难了,有时候你一眼盯不住,底下人不知要怎么胡来。

“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尉迟恭道。

“的确如此,据我所知,黄员外的赌坊就是个幌子,专门用来坑骗无力还债的赌徒,将他们骗到矿内,可就再也见不到天日了。”

“多久了?”

“记不清了,”燕子将左手所握的弓换到了右手,“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记时间。”

“看来已很久了。”尉迟恭道。

“应该吧,还有,”燕子又道:“我没见着董大河。”

“什么?!”

燕子朝着闫寸吴关看了一眼,意思是这两人不用回避吗?

尉迟恭道:“说吧。”

“银钱没按时送到,你让我去鄂县找董大河,查明缘由。”

“不错。”

“我去鄂县,只见着黄员外和陈初秋两人,据他们说,银矿按足数运给了董大河,其余的他们一概不知。

我就去董大河炼矿的地方找,人去屋空。”

“我还拍了几名亲信,给他打下手,那些人呢?”

“全不见了,最近两批银货也不见了。

我在鄂县停留了三日,想找些线索,期间陈初秋花钱雇我杀几个人。”

“谁?”

“不过是一些麻烦。有个矿工逃了出来,陈初秋担心他走漏消息,让我去杀了那矿工,还有一个老太太,一个姓冯的员外爷,他们帮过外逃的矿工,陈初秋怀疑他们知道了银矿的事儿。”

“你将他们杀死了吗?”

“那外逃的矿工,我没找到他,不知躲哪儿去了,或许已逃出了鄂县。”

尉迟恭低头思忖片刻,道:“当务之急是找到董大河。”

燕子道:“这我可帮不了你,找人并非我的强项,若你找到,我倒可以替你杀了他。”

尉迟恭摇头,“不必,他绝不会背叛我,尤其不会为了钱。”

“你怎知道?”

“他是我的朋友,否则我不会将秘密炼矿之事交给他办。他若要钱,大可对我开口,要多少我都给。”

“随便吧,”燕子自衣襟内摸出了一张纸,“我在他们炼矿的地方发现了一些血迹,还有这个。”

尉迟恭接过纸,没顾上看,而是担忧道:“血迹?多吗?什么样的血迹?”

“不多,几滴。”

这个答案让尉迟恭想要松一口气,可一想到好友生死未卜,此刻实在不是松懈的时候,之别扭地捏了捏拳头。

“不过……”燕子又道:“我闻得出来,那地方有死人味儿。”

对这种玄乎的说法,尉迟恭未做评价。

“看来没我的事了。”燕子道。

他起身,准备离开。

闫寸却叫住了他。

“喂,给钱你就办事吗?”

“那要看是什么事。”

“哪儿能找到你?”

“你要让我帮你办事?”

“对。”

“每月初一十五,我都会去怀远坊东南的大旗酒肆喝酒,有时一大早就去,有时候天黑了才去,有时候喝上一整天,有时候只小坐片刻,喝上一杯,若能碰见,你就能找到我。”

吴关笑道:“生意挺随缘啊,那不如赶得巧,我这儿现在就有一个活儿,想麻烦你。”

“什么事?”

“还是在鄂县,去保护一个人。”

“我只会杀人,不会保护人。”

“那我换个说法,”吴关道:“也不是头一回打交道了,你应该知道吧,与我们同行的还有一名女子,她叫荷花,我想要你去她身边,谁想伤害她,你就杀死谁——这样算是雇你杀人了吗?”

燕子认真思索片刻,道:“可以。”

吴关自钱袋掏出两块银铤,递给他,“这是定金,事后你只管出价。”

“好。”

燕子出了门,留下三人大眼瞪小眼。

吴关和闫寸这时才落了座,和刚才一样,一人一个坐在尉迟敬德两侧。

“看来您真的不知道。”闫寸道。

他嘴上表示相信,不过是不想将事情闹僵。

“看来事情已清晰了,”吴关描述道:“您在采私矿,矿石开采出来以后,送到您的好友董大河处,由他进行提纯炼制,将矿石炼成银子,然后再将银子送到您这里。

眼下,因为一名矿工外逃——且那人到现在还没找到——采私矿的事面临泄露风险。

而且,不得不朝着最坏的方向打算,那名矿工只要还活着,就会不断与各种各样的人接触,采私矿的消息就能会扩散到什么程度,会不会扩散到别有用心的政敌那里,谁也说不清楚。

此为第一重危机。

第二重危机,董大河等负责炼矿的人集体失踪。

我倒希望他们是卷款逃走了,这样或许他们的嘴巴会严实一些。

若如您的判断,做为朋友,董大河绝不会背叛您,那就说明他们要么被害,要么受人胁迫,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吴关条理清晰的分析,让尉迟恭烦乱的心安定了些。

“等等……”他摆摆手,打断了吴关,道:“你现在是在帮我?”

“您希望我们帮您吗?”怕遭拒绝,吴关又补充了一句:“反正我们已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尉迟恭道:“为何?我的意思是……我一个武将,而你们是文臣。”

“所以才要互通有无,不是吗?”

闫寸尽量克制自己,冷静地瞥了吴关一眼。

这货变脸也太快了吧?在鄂县的时候,明明是一副跟武将势不两立的态度,还信誓旦旦说人家尉迟将军死到临头。

如今……又毫无愧意地跟人互通有无?

呸!臭不要脸!

吴关没接收到闫寸的意思,还向他使着眼色,让他别像个木头桩子似的坐着,也帮着说话啊。

“咳……”闫寸有些不情愿地接过话头道:“我家父兄从前皆是行伍出身,做这文官,并非我所愿,若能为您尽些绵薄力,乃是下官的荣幸。”

尉迟恭咂了咂牙花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