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二是明蓁的生辰，安静许久的后宫再度热闹起来，前来永宁宫送礼之人络绎不绝。

生辰前一日，玄凌也特意亲自送了贺礼来，那块曾经挂在他腰间数年的龙纹玉佩，是先帝昔年赠予他的，是他此生得到过的仅存的一丝父爱，在皇弟玄清的阴影下得到的为数不多的父爱。是他帝王身份的象征，此刻，却被送给了明蓁，他握着明蓁的手，殷殷道：“朕前几日一直在想，若是那一日便将它给了你，你是否就不会在宓秀宫受辱了……”他叹了口气，“都是朕不好。”

明蓁脸上的伤其实只是看着吓人，慕容妃一个女子能有多少力气？如今已经消了下去，打上一层□□便看不出来了，明蓁笑道：“明郎便这般耿耿于怀吗？昭昭自己都不在意了。”

玄凌却道：“有些事情，朕不能立刻给你做主，但是你要记住，朕心底里总是向着你的。”

明蓁闻言又道：“后宫中有这么多的嫔妃，难道每一个人被打了，明郎都会如此记挂吗？”

玄凌一手合起，在她额间轻轻敲了一下，道：“你是昭昭，不是旁人。”

明蓁一怔，随后笑了起来，依靠在玄凌怀中：“明郎最是心疼昭昭，昭昭都知道。”

她想，不论玄凌有多少女人，只要他心底里最记挂的那个人是她，就够了。至于其他的，不重要。

生辰的筵席照旧开在上林苑的重华殿，这里是宫中举办宴会的地方。

宴席过半，玄凌忽然起身牵起明蓁：“朕给你准备了一份贺礼，不若去看看。”

明蓁顺着他的力道起身：“明郎给昭昭备了什么礼？”

玄凌接过李长手中的布带，轻轻绑在明蓁的眼睛上，明蓁不禁好奇道：“明郎这是要做什么？”

玄凌但笑不语，在众目睽睽之下，伸手将她抱起，明蓁低呼一声，下意识伸手挽住他的脖颈：“明郎？”

玄凌笑了一声，抱着她离去。宴会未完，主角却已离去，皇后立在原地，看着二人远去，见殿中宾客皆不知所措的样子，掩去眼底的阴翳，雍容笑道：“皇上怕是给昭妃妹妹准备了生辰礼，各位不妨在此静候佳音。”

敬妃第一个出声附和：“臣妾等在此与皇后娘娘共等便是。”此话一出，殿中众人纷纷出声迎合。

而另一边，玄凌抱着明蓁登上了上林苑，上林苑之中，海棠春盛，十里锦绣，风吹过时，带起一阵香气和摇曳的花瓣。

玄凌将明蓁放下，随后离去。明蓁站在原地听了一会儿动静，试探着出声：“明郎？明郎，你在吗？”

无人应答。

她犹豫了一下，伸手扯下布带，轻轻颤了颤眼睫——朝日辉辉，海棠上的清露折射璀璨光芒，美如云霞灿如锦绣。夭夭妍丽，风光旖旎，波光碎影里摇曳着的人与花影子，窈窕得不可思议。

她眼底有惊异之色闪过，随后变成了动容。耳边忽有风声略过，送来若有若无的乐声。

远远举目，玄凌缓缓走来，手持一支长萧，萧声缠绵，余音绕梁，正是一曲《凤凰于飞》。

‘凤凰于飞，和鸣铿锵’，这大约是世间所有女子的梦想。他的吹奏就仿佛是上林苑徐徐而来的清风，直直吹入明蓁的心间。

“父皇爱重舒太妃非常，昔年桐花台一曲《凤凰于飞》，无数人心驰神往……昭昭，你羡慕吗？”

“若是说不羡慕，那是假话。只是昭昭知晓自己的身份……”

“朕不像父皇，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朕时时刻刻都记着自己是皇帝。朕的膝下子嗣不丰，若是当真只宠你一人，不说母后，前朝众臣都不会答应的。但朕待你之心，却是与父皇待舒太妃之心一样的。”

“昭昭明白。”

——明蓁复而记起那日太平行宫里，玄凌对她说过的话，眼角一酸，玄凌他，竟这样将她的话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