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已是一年过去。

莞贵嫔复宠之后，时常陪伴在玄凌身侧，但安小媛也没有就此失宠。她极其精通女红，绣技精湛，栩栩如生。玄凌身上的许多小饰品皆是出自她之手，可见她当日是很得宠的。但却有一样，不论后宫妃嫔做了多少送到玄凌面前，他也始终没有更换过。那就是他腰间的一枚香囊。

只需要一眼，莞贵嫔就能猜到这个针脚有些精细有些粗陋，还有被火烧过的痕迹的香囊和昭妃有关。

红墙绿瓦之下，隐隐有伽蓝钟声传来，那是通明殿。

想起一年未见的昭妃，莞贵嫔状似不经意地提起：“说起来，二皇子近日长高不少呢。那气度着实是像极了皇上。”

说起予洐，玄凌就难免想起明蓁，他的笑容瞬间消失：“还是像他母妃多一些。”明蓁温和，教出来的孩子也一样有君子温和之风，谦逊有礼。

安小媛缓缓出声：“说起来，倒是好久没见昭妃娘娘了。也不知她在通明殿中如何了。”

玄凌摔了手中的《春秋》，冷声道：“还能如何？难道还有人会亏待了她不成。”

安小媛喏喏地不敢说话了，莞贵嫔觑了玄凌一眼，却知道他心中并非是全然不记挂明蓁的：“想来昭妃娘娘也该想念二皇子了。皇上不妨带二皇子去看看娘娘？”明蓁待她有恩情，不过是顺着皇上心意提及的事情，无论能不能成，于她而言，都没有什么损失。她并不介意卖昭妃一个好。

玄凌没有应声，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半晌，他站起身：“行了，你们散了吧。”说完，他自顾自回了仪元殿，今夜没有召任何人侍寝。但是夜里，他却辗转反侧睡不着觉，于是又自己一个人去了通明殿。夜已经很深了，但是通明殿的小佛堂里却依旧灯火通明。

玄凌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正准备离去，就见门被推开了：“更深露重，皇上要进来饮杯茶水吗？”

因着在小佛堂，明蓁穿的十分素净，看起来也十分沉静。玄凌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舍得拒绝。

殿内点着蜡烛，满室皆是晕红的光影。明蓁给玄凌沏了茶，放在他面前：“皇上饮些茶吧，前些时候欣姐姐托人送进来的，说是可以怡神静气。”

玄凌没有答话，举起茶盏看了看：“你倒是过得悠闲自在。”

“通明殿礼佛可以让臣妾宁心静气，不过是打发打发辰光罢了。”明蓁温言一笑。

玄凌冷哼一声：“那便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要了，天天缩居在这个小佛堂里？”

明蓁垂眸，一派顺从之意：“臣妾待在这里礼佛，也是在为皇上和大周祈福，臣妾相信予洐会理解臣妾的。”

这番话似乎激怒了玄凌，他猛然一拍桌子：“所以你就抛夫弃子，准备一辈子都待在这个偏僻的佛堂里了？！”

明蓁依旧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臣妾这一年来也想了很多，但想的最多的，还是臣妾与皇上的那段少年时光。虽不知道皇上是何时第一次见到臣妾的，但是臣妾却就记得臣妾刚进宫的时候。皇上给予了臣妾世间许多女人皆梦寐以求的荣华与宠爱，但臣妾想了好久才明白——其实那些，都不是臣妾想要的……”

玄凌皱眉：“那你想要什么？”

明蓁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他：“夜色已深，皇上请回吧。”

玄凌看了她一眼，拂袖离去。

明蓁有些怔愣，却只是低下头轻轻笑了一声：“说来也可笑，本以为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却不曾想，原来竟是花红易衰似郎意……”着实是可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