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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地宫

黑鸮既然做的事人命生意,说到底便还是生意人。

生意人,自然要讲信用,轻易反悔不得。

便是一笔单子不划算,也只好咬着牙做下去,哪能一意不合就不干呢。

“实在不成,他们也只能双倍退还定金,将这单子拒了。当然,这情况少之又少,我也只听过一例罢了。”

“你一个人还好说,加上我这个拖累,便算不得‘实在不成’了吧?”绿衣看辛寒面色无波却不否认,撕下一块饼,继续说,“且这法子耗时太久,也不知他们折损多少人才算是‘实在不成’,你我赌不起。”

辛寒抬眼看她:“所以?”

绿衣放下手上的食物,认真盯住他:“不知从前有无成例,若两人同向黑鸮买对方的命,那黑鸮如何处置?”

辛寒说:“都杀了便是,于黑鸮不算难事。”

绿衣皱眉:“这可不划算呀。黑鸮把他们都杀了,那还向谁要酬金呢?定金也只是其中三成而已,太少了。”

辛寒大概听出了她的意思:“黑鸮不会泄露买主的身份,我现查也来不及,何况,我们尚且不能确定是否在黑鸮的单子之上,你又能买谁的命?”

“就曹司户。就你所言,他们出手果断狠厉,绝不止灭口之图,十有八九有人买了我们的命。自我们入缱州城以来,惟曹司户得罪不小,余者嫌疑皆不大。”

“买朝廷命官的命,酬金是寻常的三倍。江湖中人,杀了便杀了;官家的人,更须不留痕迹。”

绿衣看他:“那你……缺钱?”

辛寒:……

“不缺。”

他叹了口气,并指为哨,绿衣未闻哨声,一只壮硕的鸽子就以与身形不符的迅捷动作扑腾进了破纸窗,落在他面前。

辛寒拿过绿衣手上的酱肉,裹着油纸滴了两滴酱汁进早已干涸的墨砚,执起一旁毛已粘结成绺的笔随手蘸了几下,提笔时,砚台里色块浑浊的酱墨里还飘着几缕笔毛,他视而不见,径直在从椅边垂落的破帐缎子上撕下一小条,落笔挥毫。

绿衣下意识接过他递还的那一小块酱肉,瞠目结舌地看着他这一番行云流水的动作。

她不好上前细看他写了什么,但远瞟一眼,秃笔所经之处,鸾漂凤泊,字迹端是清隽。

“……若我吃的是熏肉,那你怕不是要用肥油润墨。”

“不然呢。”

待他将那位鸽中壮士放飞,绿衣也收拾整理好了食物和行装。

“我们还赶路去巅州吗?”

辛寒笑睇她一眼:“如你所愿,不赶了。”

绿衣不大好意思地抿了下唇。

好嘛,她知道她是个好吃懒做好逸恶劳的人,她也没说自己不是嘛。

他们吃完,临近找了间宫室安顿下来,等鸽子的回信。

此地偏远,不比之前那间内饰绮丽,该有的用器被褥倒也不缺。

二人白日里上书斋看书,黑夜里去那僻静宫室安歇,倒也过了两天清闲日子,至少颇合求书若渴的绿衣的意。

第三日,绿衣再去膳房淘换干粮的时候,听得两个厨娘抱怨:

“那些臭男人太放肆了,近日偷吃得越发厉害,我昨下辛苦卤了三只盐水鸡,不过一刻钟的错眼,再看就剩下一只了,问他们,他们还嘴硬就偷了一只,这按正理说也是御膳啊,他们那胆子胀得快比天大了。”

“呵,他们也就张狂这几日了,辽王再有几日就到了,看他们还敢偷吃。”

“只怕他们已被撑肥了胆子,还真敢!”那声音停顿片刻,压低了几分,“你说那辽王被皇上派来巡察,不住在花团锦簇的安王府,怎么住来这荒废已久的破行宫啊?”

“搞不好陛下心疼亲子,想着安王不在,怕王府怠慢了辽王。”

“哎呦,你这话说得,辽王安王都是龙子凤孙,那王府里的大官也好小仆也好,不要命了才敢怠慢丁点啊。”

“说的也是。不过,陛下圣意岂是你我这般的小民能揣测得到的。唉,猜这些做什么,也和咱俩无甚干系,不如赶紧做完了活回去打牌要紧。”

“你说的是。”

两个厨娘便不再多话,房内立刻响起一片锅碗油烟声。

绿衣微眯了眼,探得四周无人,很快返回书斋,将这番谈话告诉了辛寒。

“如此说来,这行宫住不得了,也罢,黑鸮未追来这个方向,我们赶路时接消息也无碍。”

夜间,绿衣补充了烙饼和熏肉,又搜了一遍他们落脚的宫室,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