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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九 泼辣媳妇黑面神

番外九

严家村热闹坏了, 附近村里赶来瞧热闹的不提,就是镇上的员外老爷也到了严家,这阵仗, 村里百姓哪里见过,此时围在严家院子外头, 尽管没院前也不敢凑上去, 就老远瞧瞧、看看。

真的考上了。

真的成了官老爷了。

严父严母见了报喜官就吓得哆嗦, 是又惊又喜还害怕,手脚都不知道放哪里,严阿奶倒是能说两句谢谢、麻烦来了,可也就不会旁的,怎么安顿怎么接待人, 严家人都懵了。

在村中老实窝囊了几十年, 见谁都是矮半个头, 可如今穿着官差服的人拱着手笑盈盈捧着你,喊你老爷夫人老夫人, 面对这样的吹捧恭喜, 哪里能应对自如。

还好家里有小树。

“两位喜官先坐, 阿奶娘, 家里瓜子花生给抓上备着,上了茶。”

对对对,这个得备上。严阿奶和严母赶紧进屋去准备, 也幸好柳树怀了身子,说是闲着无事嘴巴淡,买了些干货,茶叶还是从府县带回来的。

严家长辈没人贪吃这个,就柳树一人吃, 因此东西都还在多着。

“爹,咱们得给喜官包报喜银钱。”

那两位喜官一听,当即是站起来拱着手笑的一连串的祝贺吉利话,说举人老爷定会拔得头筹做个大官云云,还夸柳树举人老爷的夫郎面容福气,贤惠持家有度。

都是人精,算是看出来这举人老爷家谁做主了。

柳树倒是不吝啬喜钱,但也不会多给——他赚的辛苦钱,这俩说个漂亮话就疯了似得给个大的,这么好的买卖,他给人家磨破嘴皮子也不见人给他几两。

说到底还是他男人有本事考中了。

柳树跟公爹私下说:“就包个一两。”他在府县时也听到过,这报喜钱员外老爷包十几两的都有,平头百姓家里就一二两差不多了,再低就有些少了。

他家院墙还没修,那俩喜官看在眼底,想必心里也有数了。

严父还想是不是有些少,柳树一眼就看出来,说:“谨信要是考上了,那做官得买屋院,还有打点疏通的,再说我肚里还揣着一个,咱家就这情况,估摸着还得办酒席,给二两也行,那就酒席挤一挤。”

“那、那还是一两吧,一两也不少了。”严父是被高兴冲昏了脑子,要是平日里一两银子全家一年开销,哪能气壮说一两少这话,还不是今日被奉承的,想着他儿考上当了官那就有花不完的银子。

这才给翘起来了。

严父给包了一两,紧巴巴的送过去,没成想人家报喜官也没恼怒,还拱着手说好话,他这才松了口气,就怕人家嫌少了。

送走了报喜官,家里来人不断,都是来贺喜的。

柳树一看他一个人指定忙活不过来,就成了管账一把手,光把任务发派下去,“阿奶,咱们村里办红白喜事掌勺的,还有咱家的猪先杀了……”

他亲自请隔壁婶子家儿子跑一趟镇上,麻烦人家买瓜子花生饴糖,还有炮竹这些。此时全村人都想巴结严家,柳树也不客气,都给指派了活,轮到那家掐架的,柳树真应了之前那句话——

好的他们严家记着好,坏的嘛该有清算的时候。

柳树不是大度人,前几年在村里的仇,他如今没上去给两耳光都算是大度了,还咋大度?呸!

“他家来吃席,咱家不赶都是和善人了。”

柳树在外几年做买卖,是说话越发利索和有主意了,一看婆母想息事宁人的神态,还不得话说出来,先说:“咱家现在村里、镇上,哪处不想巴结了?谨信是举人是老爷了,要是随随便便来个人就奉承低头,传出去那是丢了举人老爷的面子,说咱家是狗肉端不上席面,还是窝瓜面团性子。”

这话可算是捏到严家死穴了。

严家之所以付全力供严谨信读书科举,就是因为严家祖上老实窝瓜,村里人人瞧不上踩一脚,先人堵了一口气,非得曾孙成才有出路,让严家在村里直着腰板走路说话,如今明明到了先人期待——曾孙考上了。

可严家人还是窝窝囊囊的,这不得把先人气活过来。

严父在旁听着,最后是点了头,说都按小树说的办。

第二天,严家院子桌椅锅灶就摆起来、砌出来,柳家人一大早也过来了,除了柳树爹娘,就是柳树两个哥家里的,见了面,柳树爹先哈哈笑说:“我昨个听到消息都不敢信,没成想真是的。”

“小树打小就是有福气的。”柳树娘说。

柳树在心底撇撇嘴,他记得,他娘最常说他的话就是人憎鬼厌的讨人嫌,如今成了有福的——

这些场面话柳树不管了,一看哥哥嫂嫂,长得精壮大小伙外甥,这不都是干活的好手嘛。

又杀猪,又有浊酒吃。

严家院子飘着香,原先跟柳树干架的也上门讪笑道喜赔罪,柳树给怼了回去,“还真是让婶子说对了不是,我这当官夫人,不过婶子来道喜,总不能让婶子咽唾沫磕牙,总是有几个菜吃的。”

就是吃口菜都堵着慌。

柳树望着离去背影,说:“我不慌,谁爱心口堵谁堵去吧。”当他不知道,他去了府县做工,背地里可劲编排他的瞎话了。

今个给个没脸,也是活该。

柳树娘一瞅,自家这哥儿在家时就是个烈脾气,真闹起来了,谁都不给好脸看,本想着嫁了人受婆婆的苦,知道好赖,会藏着脾气了,谁知道到了严家,这脾气咋还渐长了。

“看我干啥?”

柳树娘小声说好话,“你以后脾气收收,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现在哥婿考上了,以后要是做了官,你就是官夫人,总不能瞎来。”

“我咋瞎来了?”柳树还莫名其妙,“今个就是我男人回来在这儿,我跟姓何的不对付,他要是敢劝一句,我连他都骂!”

柳树娘:……诶呦我的天啊,咋还是这么虎了吧唧的。

别说考上了举人老爷,就是普通大老爷们的,哪个当家的在外头能让夫郎这么说的。柳树娘转头想完,觉得不可能,小树肯定吹大话,就不操心了。

席面吃了整整两头猪,柳树娘家过来操办帮忙,走的时候,柳树还让爹娘带了整个猪腿回去,说:“拿了吧,我肚子快大起来,家里谨信没在,过年我就不回娘家了,这就是年礼,多就多,沾了你哥婿的光。”

柳家这才没推辞拿了。

回去路上,天冷嚯嚯的,可柳家人高兴的不成,柳树大哥背着筐,里头是猪肉、剩的浊酒和一些饴糖干货,沉甸甸的,却乐的不成。

“小树嫁到严家这么几年了,年年回娘家都没今年礼重。”

两个嫂子走在后头慢几步,小声嘀咕:“以前严家又穷又抠,小树回来带的也没见个啥好的,我还想说这嫁出去的哥儿真是泼出去的水了。”

以前确实这般,柳树在府县卤煮店帮工,挣得算多了,可回到村里永远都是灰扑扑的,衣裳缝缝补补一年又一年,总是攒着抠着,严家也是老样子,院墙到如今都没扎起来。

村里人还以为柳树在府县下苦力,一边伺候给严谨信做饭一边挣辛苦钱——辛苦钱自然是没几个了。

柳树对娘家也是一样,第一年时,严谨信还说今年回去拿重一些,让柳树给驳了回去,先是瞪了眼男人,说:“来往走动你啥都不懂,瞎给主意,我娘家娃娃多人多,我拿多了,指定就好奇咱家怎么富裕了,娃娃也不能人人嘴上都吃个蜜甜,后头肯定还要借钱,不是我抠不给借,可咱家日子也紧巴,你读书开销,我娘家日子是紧了些,但没啥大事……”

大事救急的柳树肯定要帮要借。

于是过去几年,过年走动,柳树回娘家带的都是村里常见的几样礼,不出挑,也不算太寒酸——不过柳家人多,确实是肉炒了端上桌,一人都没法见个肉片来。

“可不是日子好了,如今也大方起来了。”二嫂说。心底不由羡慕,这小叔子到底是啥运道,嫁给个年龄大穷的,竟能得了造化当了官夫人。

这次热闹过后,严家又恢复以往了——本来来客道喜的还是很多,柳树不耐烦接待招呼了,说:“我肚子大要养胎,不折腾不走动,一切都等来年谨信殿试成绩下来再说。”

严家长辈以此做借口,总算是躲了清闲。

这个年,严家长辈过的太舒心了,人人夸赞人人捧,在村里走腰杆子都挺了几分,连着村长见了他们面都要拱手道喜的。

这可不是涨了面子吗。

柳树对这些不在意,以前他也爱面子,也喜欢显摆,可显摆了热闹完了,就觉得没劲,老听那一串吹捧没意思,就是坐在炕头吃。

吃多了,下来溜达溜达,也没敢往远处跑,柳树老怕那姓何的想害他。

什么下雪天滑,推他一把啥的,或是给他弄点啥对肚子里娃娃不好的,柳树在府县里,也是听多了员外老爷家的勾心斗角。

他想着,这屋就得他一个管事管家的,要是男人敢再来个,学那员外老爷找妾室,他就、他就闹得严谨信也没脸,大家一起没脸算了!

在这种脑补、吃喝、溜达、磕牙下,终于是年过完了,开了春,严父看地里庄稼涨势好,还是舍不得,背着锄头去下地瞧瞧。

等地里麦子结了麦穗,严谨信终于回来了。

考上了,状元,圣上奖了百两银子,京官正七品。

“算是定下来了,我可不用操心整天想这事了。”柳树是高兴的,顶着肚子说完,想到什么又问:“周周哥呢?”

严谨信便道:“兆弟探花,同我一起进翰林……”

其他的柳树听不见了,只知道,他同周周哥又能在一处了,那可天大的喜讯,好消息,忙是说:“快别耽搁了,咱们进京。”

严谨信黑着一张脸,也不知道是晒得还是旁的,反正柳树搞不懂,都当了状元爷了,咋滴还苦大仇深的黑脸,跟黑面神一样一样的。此时严谨信一手扶着小树的腰,有些迟疑,说:“你的身子——”

“你是不是不想我去京里?这会天还凉快,再拖我要生了,你是不是早想好了不管我和娃儿了……”柳树是拿肚子顶严谨信撒泼。

严谨信脸更是黑了,紧紧皱着眉,可拿小树没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