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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苦命女子

如果不是后面有人高喊,”石姑娘不见了,快点找人”,石采青还要犹豫片刻,但那声音一传过来,却让她坚定了马上逃离的决心。

一个纵身,她已经来骑到了墙头,轻轻一个翻越,人影便消失在院墙外的黑暗深处。

墙内的叫喊呼号声随风而至,采青辩认了一下方向,朝茱萸山上拔腿疾步奔跑。村舍、石磨、水井、树林、灌木、岩石,统统丢在脑后,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呼吸渐渐粗重,直到脚步迟滞,她仍旧坚持向前奔跑。

如果乌骓马还在,该有多好,自己就不必如此辛苦了。可是它被留在了西三里。

采青由乌骓马想到了刘管家刘金堂,想到了好朋友好姐妹紫玉,想到了在家的爹娘,不由得生出泪意,奔跑间,泪水滚滚,沿腮而下。

最后,实在跑不动了,爬在密林间一棵大树上,她呜咽抽泣起来,“爹娘、刘爷爷、紫玉,你们在哪呢?我想你们了……”

脚下是深厚的落叶,踩在脚下如同踩在厚厚的绒毯上。一股淡淡的枝叶腐败气息扑面而来,树干上是潮湿的青苔,闻起来有稍许朽木味。夜色依然深沉,东方乍现鱼白,树梢上面的天空依然暗淡无光。采青就这样哭着哭着爬在那里睡着了。

沉睡间,似乎有一只手在碰自己肩头。“谁啊,别闹啦,让我再睡一会……”采青还以为是在家里的床上,紫玉那帮丫头们总这喜欢这样闹腾自己睡觉的。

她想转身再睡一会,刚一扭身却觉得不对,一睁眼,眼前突然出现一头兽脸——两只闪烁着幽暗蓝光的圆睛深陷在眼眶里,呲出白花花尖锐牙齿的嘴角正垂下一缕粘粘的唾液,两只兽耳直直的树立在脑后,浑身散发阵阵恶心和腥臭,搭在自己肩头的是一只软软的硕大的兽爪,缩卧在爪下的是尖尖的利甲……

“啊……啊,啊……”采青骇然,瞪着大眼发出尖锐的喊叫,同时双手舞动,四下慌乱寻找逃生出路。

那一身斑斓的野兽不是猛虎,身上的斑点类似于花豹子,身量却比豹子小一圈。那小兽被采青发出的尖叫和手舞足蹈吓得拔腿就跑,扭头回看,采青尖叫着跺脚佯追,双手伴着高叫声狂乱的挥舞。小兽夹着尾巴,紧贴着落叶的地面慌乱的逃跑,幽忽间消失在林子里。

它竖着尾巴夹起屁股的样子深深印在了采青的脑海里。那尾巴上黄黑斑点相间,斑斑点点的环状,如棍似鞭,采青四下查看时,还怀疑那些树后仍然留有它的同伙。

“啊,啊……啊,啊……”采青跳着叫着四下警觉查看着,朝着逃跑野兽的方向示威,给自己壮胆,直到她确信周围再无危险才瘫软在地,汗水已经湿透了头发和后背。

林外,天光大亮。小鸟在密林枝头欢唱。晨曦穿越树梢的薄雾,在枝叶上反射出五颜六色的光泽。采青静坐了片刻,忽然听到咕噜声响,原来竟是自己肚子发出的声音。她,饿了。

四周几乎都是松柏树之类的树木,地上厚厚的松针柏叶,到哪里找吃的?她爬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落叶,朝着朝阳的方向迈出脚步。

阳光在头顶暖暖的照着,她走的是下山的路,随着山势低缓,植物的种类也变得繁盛起来。摘了几枚浆果,采了几枝尚未开败的槐花,一股脑塞进嘴巴里,肚子才不那么饿了。有了前几天在山林中迷路的经验,她总结出:按一个方向走、地势低处会找到小溪、溪水边找吃的非常容易,除了小鱼小虾外,附近的泥地里还有茅草根、荸荠等,拔出来用溪水洗干净就可以大快朵颐。

如法炮制,采青喂饱了自己的肚子,坐在溪水边青石上,看到溪水中自己披头散发衣服凌乱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反正这里也不会有人来,她侧耳倾听了半天,见日光开始变热,索性脱下沾满泥土树叶和汗臭的衣服,把自己泡进溪水深处,一边戏水洗澡一边漂洗衣服。

深水处,岸边一片大叶蒲苇恰好能遮住自己的身体。采青戏水时一个猛子扎下去,哇塞,水下还有一条彩色锦鲤。她正兴高采烈的逗弄锦鲤玩耍时,忽然听到溪水上游那边隐约有马蹄和人声,她马上停下来,从蒲苇叶间向声音方向看去。

两个人两匹马,正来到溪水边。马儿被放开缰绳喝水的空当,两个人也蹲到溪边用手掬水喝。“咦……”采青不禁愣住。

是紫玉。紫玉她没死!一阵狂喜涌上心头。

她正笑着回头和锦衣华服的男子不停的说话,那男子回头满脸笑着看向她,嘴里说着什么。因为有点远,溪水哗哗流淌声遮盖了一切,听不清楚。

采青又是一愣,那个一身浅色长衫腰缠锦绣玉带的男子竟然如此面熟!仔细看时——华坤。他少见的眉眼含笑,宠溺的看着紫玉,就像一个温和的兄长看着自己的妹妹。

因为两个人的出现,溪水边的阳光白花花一片,夺目刺眼。采青看的呆了。华坤和紫玉什么时候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