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叽！

黑色的液体顺着李梁的裤脚流了出来，很快，袖口、嘴巴、眼睛，同样的黑色粘稠液体也开始潺潺流出。

这是什么？

方萎大瞪着眼睛，小腿的肌肉微微隆起，身体后倾，随时做好了后撤的准备。

“卧槽！”

“快看那个人。”

街上的行人发出惊叫，畏畏缩缩的看着突然异变的李梁，店铺老板苦着脸看着门口的骚乱，他还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是习惯性的拿出手机，迟疑要不要报警。

那个刚刚还在对着世界悲呼、名叫李梁的男人，他此刻踉踉跄跄的向着街道中心一步步走着，两只手死死的扼着自己的喉咙，短短片刻，似石油般浓稠的黑色粘液已经覆满了他的全身。

“这啥情况啊，要打120吗？”

“打P的120啊，快报警啊！”

再迟钝的人，此刻也已经察觉到了不对，这绝不可能是什么奇怪的疾病能造成的现象。

已经全身被浸染上漆黑的李梁勉强向前走了几步，眼前一黑，终于跪倒在了街道的中心。

人群嘈杂的议论声，急刹车后司机的叫骂声，远处，两名巡街的警察注意到了这里的骚乱，吹着口哨赶了过来。

没人知道李梁现在的感受，他就那样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尊黑色的人体雕像。

他就要死了。

口腔和鼻腔全被黑色的液体塞住，短短片刻，无法呼吸的李梁心跳就迟缓起来，他的大脑因为缺氧而眩晕，思维却如同剥离了肉体，无比的清晰。

“这样的世界，你还有什么好留恋的呢？”

一道充满了蛊惑意味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李梁没有选择回应，而是努力的试着睁了睁眼睛。

透过被黑色液体覆盖的眼球看过去，整个世界都被渲染上了不详的黑色调，远处的人影朦朦胧胧，也不知道是否因为大脑神经供氧不足的原因，他总觉得这些人好像正张牙舞爪，笑得惬意。

“嘿嘿，看见了吧。”

“根本没人在乎你，也没人在乎你死去的妻子和孩子，他们只是想要在你身上满足他们对于正义感的需要而已，真相？没人在乎。”

恶魔的蛊惑再次响起，他肆意的嘲笑了一番李梁此刻的处境，依旧不放弃的引诱着李梁，“来吧，我能看见你的仇恨，投入我的怀抱，我将赐予你复仇的力量。”

李梁依旧没有回答，他只是不甚坚定的，微微摇了摇头。

没错，没人知道也没人会相信，他的身体里，居住着一只魔鬼！

魔鬼到来是什么时候的事李梁已经记不清了，是被冤枉的那天吗？或许吧。

行尸走肉般过了几天，这只魔鬼已越来越强大，李梁的脾气也越发怪异。

没人在乎他身上的变化，李梁同样不在乎，从妻儿被烧死那天起，那个风度翩翩的大学教授就已经死掉了。

趁虚而入的恶魔也好似感觉到了宿主意志的衰弱，这些包裹着李梁的漆黑色液体仿佛邪恶本身，正一点一点的侵蚀他的骨肉。

自己还在坚持什么呢？

李梁不甚得知，他应该恨这些不明真相落井下石的人的，他也确实恨着。

也许，只是数十年自诩文明的经历构筑的那点微不足道的道德感，还保持着最后的倔强吧？

恶魔的低语还在继续，头脑出奇清明又乱成一团的李梁，朦胧的黑色调视野里悠忽间出现了两个慌乱的影子靠近了自己。

他几乎看不清来人的模样，自然也就没听到来人紧张而带着两分恐惧的警告声。

“请立刻抱头蹲下，马上！“

年轻的警察紧张的大吼了一声吗，他抿着干燥的嘴唇，颤颤巍巍的举起手里的手枪对准了眼前的怪物。

作为一名刚从警校出来就职的小民警，他本不该配枪的，也本不该面对现在这种让他守手足无措的情况。

只是考虑到最近混乱的局势，上面强制分发了这种新式的配枪，也就有了现在的这一幕。

“别紧张。”老警察同样举枪对着眼前的怪物，周围的人群已经被李梁身上的夸张变化吓跑得差不多了，在这个刚刚到来陌生时代里，每天新闻的头条都在提醒着普通人面对怪异存在时最好多长个心眼子。

但终究还是有几个不怕死的，他们三三两两举着手机远远的看着这里，贸然开枪的话很可能出现误伤。

“我呼叫支援了，支援马上就到了，这个怪物好像并不具备攻击性，千万不要刺激他，这种怪异上面有交代，交给专业的人士处理就可以了。”

“啊，哦...，好好。”

年轻警察点头，愣愣的回应着老警察的安慰之语，就在这时，半跪在地上的怪物再次踉踉跄跄的爬了起来，正好面对着两名警察的位置。

“请你保持冷静，站在原地，我们是警察，若是不停警告我们保有开枪的权利。”

无视老警察的警告，黑色的怪物依然一步一个脚印的向着这边走着，脸上整个融城一团的五官也就越加清晰可见。

年轻警察本就绷紧了的大脑瞬间因为巨大的恐惧而吓得一片空白。

“先生，请不要......”

砰~

枪响，伴随着一捧血花溅起，老警察劝诫的话语戛然而止。

前行的怪物脚步一滞，他愣愣的、不可置信的看向了自己的心脏位置，警用的手枪威力不大，弹道略微倾斜的子弹穿透了他的半颗心脏，卡在了胸骨上面。

鲜血泊泊，红得耀眼，原来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

一直在一边观察着场中情况的方萎微不可觉的叹了口气，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其他人无所察觉，但那一枪下去，他感知中的危险气息居然如气球一般迅速膨胀起来，只是几息就强大到了他也下意识想要退缩的地步。

只能期望，官方的增援尽快赶到了，方萎不由想到了会首许星经常挂在嘴边的裂隙，他不清楚二者的关联，但这算是他第一次在现实亲眼目睹怪物的诞生了。

......

另一边的李梁，心脏处突然传来的刺痛让他愣在了原地。

少顷，原本黑雾朦胧的视野清晰起来，封堵死的耳腔也再次接受到了声波的震动。

是警察啊？

枪口的青烟仿佛还依稀可见，看着眼前两名警察恐惧的表情，一瞬间，李梁就明白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呵，就这么急着要我去吗？

我本来就要死了，你们就这么急不可耐吗？

一点点...，只需要一点点时间而已。

某根名为道德的弦，枪响，弦断！

“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梁突然笑了起来，先是对着自己小声而急促的嘲笑，紧接着，他似是相通了，沙哑干燥的声线变成了释怀般的开怀大笑。

“来吧。”

李梁张开了双臂，完全放下了心底最后那一丝毫无意义的抵触。

“这家伙...”心脏中枪还依然生龙活虎？看着眼前举止怪异的黑色怪物，老警察皱起眉头，不动声色的示意年轻警察和自己一起后退。

怪诞上演！

随着李梁这一番怪异举动，在一群人惊恐而不可思议的眼神里，他胸口那指头大小的血洞很快便被仿佛活物般蠕动的黑色液体死死的堵住了。

裂开的嘴角一路蔓延到了牙根，忿恨的双眼融化成黑色液体，暴露出两个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