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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题

刹那间,红光四溅。

飞溅的鲜血瞬间把卷帘的半张面孔染得血红,滚烫的腥味从他的鼻腔直窜脑海。

郑老爹的尸身在卷帘面前颓然倒地,卷帘的眼神随着他倒跌在地的尸身一齐落下。

此时的他,居然有些不知自己最初为何大开杀戒的了。

为了惩恶扬善?那为何要杀郑老爹?他只是爱护自己的儿子而已。

为了一腔大义?杀了这么多人,这难道也是大义吗?

还是…为了证明自己佛心未堕?如此杀戒,又怎不是堕落?

……

似乎一切最初的理由在现在,都显得是那么苍白无力。

卷帘只觉留给自己的,只有满面的鲜血,满身的杀戒,还有今世难除的恶贯满盈。

纷乱的思绪在卷帘的脑中盘杂激荡,最终化成一阵阵振聋发聩的巨响,疯狂刺激着卷帘的神经。

“啊!”

终于,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从卷帘的喉头迸出,他高大的身形垮塌般的,噗通一声颓然跪倒在了地上。

一抹血色的寒光渐渐盘桓在他的眼底,他彻底放弃了理智。

其实一个人放弃理智很简单,只需要在那一瞬间下定决心,选择不去承担这一切的恶果。

在纷杂而又冗长的人伦和理德面前,人往往会选择回归原始。

既然这一切都将不复存在,那么,我便送他一程。

这一次,他全无保留了。

澎湃的力量从他的身上猛地激射而出,如海潮般一波一波的席卷向了四周!力量化成的波涛以他为圆心向四面八方辐射开来,只在五息之间,方圆三百里内,俱是卷帘的雄浑伟力!

他的力量磅礴而厚重,距他最近的高老庄府邸,竟在顷刻之间,被他的力量化成了一片沙海!

而在高老庄之外,狂风般的力场呼啸着从小镇中扩散掠过,惊得人们慌不择路的四散奔逃。

站在街市当中,惊惶的人群尖叫着从身侧跑过。巨大的风压鼓起了金蝉子的袈裟,而在他的眼中,只有化不开的错愕。

金蝉子从未想到过卷帘竟会有着如此杀意,更不曾想到过他会有拥有如此磅礴的力量。

单凭这力量的雄浑和辐射面积,金蝉子已经意识到,卷帘的力量远超过于自己。

但是,就在这时。

金蝉子察觉到,自己脚下的大地在微微颤动。

滚滚的轰鸣声动地而至,而这声音似乎是从地下汹涌而来!

金蝉子一惊,他似乎明白了卷帘要做什么。

恰在此时一股水气带着沙土的腥味扑在了金蝉子的脸上,印证了他的想法。

大河决堤,卷帘引来了流沙河水倒灌小镇!

随着一声山崩地裂般的决堤声,沸腾的洪水从流沙河上游直倾而下,汹涌澎湃的怒涛如山间受惊的马群般轰然冲来,刹那间使人们不知所措。

浑黄的河水咆哮着向小镇滚滚涌来,所到之处房倒屋塌。湍急的激流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冲荡在了小镇的每条街道小巷,巨大的水流裹挟着无与伦比的力量,眨眼间就摧毁了小镇中半数以上的房屋,就连街道上的车辆马匹,也在这浑黄的巨浪中被吞噬殆尽。

洪峰如一只只有力的大手,无情的摧毁着这座小镇,转眼间,这座小镇便化为了万里泽国。

洪水怒吼着肆意激荡在这片土地上,而站在一角高楼上的卷帘,眼神之中尽是冷酷的神情。

但是,就在这时,他的眼角被牵动了一下。

那是在据他大约十丈之遥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似乎汹涌的河水在有意避开那里一样,湍急的河水虽然在围绕着那里不断地咆哮,但却在漩涡的中心形成了一个五尺见方的空腔。

卷帘心内不解,他默念一道口诀,数片浓云汇聚在了他的脚下。他腾起御云之术,飞向了那个漩涡,想要一探究竟。

可当他飞临在那个漩涡的中心的时候,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在了原地。

只见这座漩涡将一座废墟团团包围在了中间,而在那堆废墟里,侧躺着一个昏迷的女子。

她看上去就好似睡着了一般,虽说身侧激流汹涌,可就连她一角衣裙都没有被吹拂起来。在她的身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蓝光,卷帘认出,这是有人为了保护着她而设下的结界力场。

也就在这时,一阵呼啸而过的风响渐渐冲荡在了卷帘的耳畔。

卷帘猛一回头,登时被眼前的景象骇了一惊,只见半座被削去了基座的塔楼正凌空向他摔来!

这座劈面砸来的塔楼将近三丈余高,重量绝对不下于数千斤,如此势大力沉的一击,哪怕强如卷帘,亦是不敢掉以轻心。

“喝!”来不及考虑许久了,卷帘爆喝一声,澎湃的力量再一次从他的体内迸发而来!

但是这一次,他的力量变得内敛而厚重。

佛法??狂沙!

一粒沙无定,万千沙无懈!

瞬息之间,万千砂砾如同狂龙一般从激荡的流沙河水中被汲取而起,砂砾由细流汇集成沙海,再由沙海汇集成一道道风暴,飓风般飞旋的狂沙向着四面八方袭卷而去,顷刻之间,这座飞来的塔楼就在空中被风沙绞了个粉碎。

虽是有惊无险,但这一击太过突然,依然还是令卷帘有些气喘吁吁。

他抬起眼来四下张望,一双怒目最终定格在了远处的一座残破的高塔上。

这座高塔曾是普什卡小镇中最高的建筑,但是现在,整座高塔已经被洪水冲击得残破不堪,只剩下了一副摇摇欲坠的骨架。那高塔的上半层已经消失不见了,而刚才砸向卷帘的,正是那高塔的上半层。

在高塔残断的废墟一角,站着一个胖大的身影。

他那一身湖丝白袍被狂风扯开,露出他一身臃肿的肥肉,在他的手中,还握着一把雪白的羽毛扇。

这人,正是朱刚鬣!

朱刚鬣的一双眼眸中同样也蕴含着熊熊的怒火,他直视着远处的卷帘,在二人视线相撞的瞬间,天边传来了滚滚的雷声。

“早就料到你不是啥好东西,可没想到你竟然把事情做得这么绝!”朱刚鬣咬牙切齿的怒道:“俺不管你杀了多少人,但是你要敢碰俺的翠兰一根汗毛,俺老朱就让你知道知道死字到底怎么写!”

卷帘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双唇紧抿,而他的手慢慢的将正法禅杖横在了胸前。

“受…”

一个字轻声从卷帘紧咬的牙关间迸出,他的身体也与之蓄势待发。

“死!”

紧随其后的这个字宛如一道撕裂长空的惊雷,惊破云空!

一个腾起的巨大身形在长天之下划过一道惊鸿般的剪影,倏忽间,正法禅杖划成一道锋利的冷光,直劈向朱刚鬣!

但是,朱刚鬣的目光迎着凌空斩来的正法禅杖,未见有半分动容。

寸缕寒芒从他的拳间划过,由三寸渐成九尺。

下一秒,一声金铁相撞的铮鸣,就在二人之间骤然乍响!

刹那间,二人身形急退,他们相互扯开了将近十余丈,才止住了各自不住后退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