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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外面的风雪愈演愈烈, 潇潇冷风吹得石洞缝隙呼啦作响,火焰噼里啪啦,火星子一个一个跳出来、蹦出来, 爬到少年细窄韧性的腰上,烫出一点红色。

他冷得已经没了知觉, 但并没有死。

因为怀里抱着的人是热的, 源源不断的温度传递进胸膛、腹部。

只要火焰没有将他烧成灰烬,就不会对他造成影响。

青木能够控制治愈的速度, 但等诗绪里的里衣干掉以后, 偏高的温度让她的额头布满晶莹的汗水, 呼吸更加的重,回温过后又受到炎热的难题。

所以随着时间的增长, 青木手臂上的烧伤逐渐消失。

红色白色相间, 红肿与完好的肉块交叉, 宛如斑驳脱漆的墙壁,人身肉骨愈合。

水泡尽数褪去, 红肿迅速消减,僵白柔软的皮肤重新覆盖住骨骼, 少年的双臂柔韧有劲,每寸的肌理外表都恰到好处, 没那么强壮,也没那么瘦弱纤细, 第一眼想到的, 只能是美。

他等最后一点烧伤完好之后,才将手臂退出来, 此刻诗绪里已经热得直冒汗, 厚重的衣物甚至压住了她的呼吸, 变得不畅起来。

这般反反复复、措手不及的改变让青木安静了一瞬间。

明明是为了给她取暖,取出来后他的手臂反而沾上诗绪里的温度,冷皮软肉竟有了片刻的温度。

好麻烦啊。青木一边想一边给她脱衣服。

穿上又脱下,没有比这更麻烦的事了。

然后他笨拙又一丝不苟地脱掉她的外套。

脱到最后,脱掉的全是他给诗绪里的衣服,留下她本就有的,她的呼吸终于顺畅了不少。

青木把自己的衣服穿上,内层还带着诗绪里身上的温热,让他像泡在温水一般。

诗绪里脱离了危险,青木刚刚那变得奇怪的脑子终于恢复过来,开始思考其他的事情。

等会儿有人来营救的话……他要怎么说?反正不可能说是赝品的帮助的。他给予那个赝品帮助他们的机会,赝品本就应该感激涕零的。

他内心全然没有一丝感激的念头,反而瞪着火光记恨讽刺。

都怪那个仿制品!死哪里不好偏偏死这里,把那个推巨石的人带到这里来,害得他和诗绪里滚下山坡,不如以死谢罪好了!垃圾!这些事情本就是他应该做的,他还需要做更多,结果无能地失去了行动力,真是残次品啊……

但诗绪里肯定不能知道,绝对不能知道。

如果是平时,等诗绪里醒了,青木一定要大肆夸赞一番自己,无限扩大自己对她的帮助与关心,必要时掉几滴眼泪,非要把功劳夸大得不能再夸大,最好引起她最大限度的愧疚感激之心,好让自己得寸进尺才是最好的。

但是,以前那些事都是无关紧要的打打闹闹,等真正涉及到对方的生命,青木反而缄默下来,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当然不是什么道德心突起,只是觉得嫉妒心在烈焰燃烧,还有一股淡淡的奇怪之感。

不论如何,这都是他和仿制品共同做成的事,他感到十分火大,诗绪里的恩人除了他还有那个废物——光是想想就要嫉恨到把唇舌咬出鲜血。

他离火焰远了一些,诗绪里躺在火焰旁安然入睡,压根不知道缩在角落里的少年正愤愤的原地狂怒。

而那淡淡的奇怪之感,是今日初次看见诗绪里的生命竟如此脆弱时产生的不可置信。

他能够淡漠地看着一个人含恨死去,这次在她快死的时候堪称是头一次正视除了自己以外的生命。

太脆弱了,太弱小了,太可怜了。

哎,诗绪里,你好可怜啊。

青木伸出手戳了戳她的脸,没人观看他也装出悲伤的表情,“好可怜啊,诗绪里。”

过了片刻,救他们的队伍终于到来,看见的就是少女一个人躺在地面,而少年缩在角落的场景,两人皆穿戴整齐。

青木嘴上可怜道:“我太冷了。”

然后在被他惊艳的人手里毫不客气地接过衣服,披在身上。

起初是他非要背着诗绪里走,却左整右整愣是让她十分不舒服,在昏梦中都皱起眉头,明显是受到了不该受的风凉。

业务不熟练的青木自然被其他人接手。

他看着其中一人专业地将她照顾得好好的,自己又咬着唇幽幽地注视,眼中盈满了负面情绪。

明明自己做不好,别人为她做了他却又气愤得很,阴暗心思一个接一个地冒,小人之心气量极小。

全程所有人都对他嘘寒问暖,照顾诗绪里的那个人仅仅是尽职而已,并未多注意她,背好后,转头就继续想凑青木身边。

但众人的中心,青木却心不在焉,暗暗记恨着,也不知道在记恨谁。

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梦里光怪陆离,一会儿在这儿,又一会儿在那儿。

我甚至梦见了以前和青木在医院,看见担架上被白布遮住的人,那只被硫酸腐蚀的手,缓慢地从白布里探出,朝我伸过来,仿若挽留之态。

在梦里我无法控制自身,和现实不一样,我握住了那只手。

他的手掌全是烂肉,一握便碰到了森森白骨,与黏稠的经脉肉块一起,从我手心的皮肤上传来奇妙的触感。

心情很是平静。

耳边忽而传来小声的啜泣。

从四面八方传来,可怜小兽一般地哭泣。

那只手紧紧反握住我,我低头,硫酸在梦中并没有对我起作用。

甫一握紧,我的体温骤然下降。

我眼前一黑,堕入暗处。

……

我醒来时在剧烈地呼吸,眼前是木屋的天花板,我缓慢地四周看了看,是旅店里的客房装修,只有我一个人。

我脑子发蒙,上了发条的木头人一样直愣愣下床,打开门。

楼下一片热闹,喝酒吃饭的客人络绎不绝,最热闹的却是中央的一桌,一少年骄矜地坐在中间。

短短几个小时他已经用自己的伪装攻下全部人,刚才还看似温柔地感谢旅店的收留,诉说自己的辛苦不幸,故作坚强地拒绝他们的优待,现在撕开伪装后换了副面孔似的,挑三拣四,刻薄无礼。

偏偏所有人都理所应当,争着抢着奉上最昂贵的食物与寒衣。

这场景恍若隔世,我一时间还没从雪地翻滚中回过神来。

我以为,我们都会死的。

我坐到青木后方的角落位置,给自己倒了一杯温茶,捧着呆呆喝起来。

他们正争先恐后地说自己的事迹,口若悬河,青木偶尔出声状似疑惑地提问,实则是凉凉的正中要害的嘲讽,那人就会顷刻间哑口无声,引得周围人一阵阴阳怪气的嘘声。

他们那里插不进去话,围堵得严严实实,挤也挤不进,我单独坐在这里发呆,脑子里空白一片。

只知道我们得救了,却不知道具体的,可是现在我骤然死里逃生,遇见的还是最为残酷无情的大自然危机,心底突然空茫茫一片,生不起半分情绪。

也可能是因为独自一人的结果。

我吃掉桌上的菜,又脚步虚浮地上楼准备回去。

走至二楼走廊,身后突然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