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鹿挨了一顿狠打。

嗷嗷叫唤的惨叫声隔着厕所门都听得清清楚楚，让大家面面相觑。

“何梦怎么了？”

“从来都没见过何梦发脾气，小鹿怎么惹到她姐的？”

好几个人不由自主的看向汪言。

之前汪言就坐在姐妹俩中间，发生了什么，惟有他最清楚。

狗哥叹了口气，满脸的怒其不争：“这孩子确实不像话，期中考试又考了倒数第一！”

众皆恍然大悟。

“怪不得，何梦性格那么要强……”

“梦梦是清华学霸，她妹妹怎么会，额，那么……”

“或许是因为小女生贪玩吧？我初中时也没少因为成绩挨打，不过考了倒数第一还敢来KTV确实有点过分了。”

“是不应该，怪不得能把何梦气成那样。”

“对啊，梦梦的脾气多好啊？”

在场的人都是刚认识何小鹿不久，此前极少有人知道何梦还有这么大一个妹妹，所以还不是由得汪言随便扯？

一口黑锅扣上去，小仙女挨的打就和狗哥一点关系都木有了。

李少凑上前，殷勤的问：“哎，汪少，我记得您也有个妹妹吧？学习怎么样？”

汪言抬起眼皮，凝视了他好一会儿，又叹了口气。

“倒数第二。”

“额……喝酒喝酒！小弟我干了，汪少您随意！”

汪言冷淡的抿了一口。

一口马屁拍在马腿上，李少灰溜溜的让开，笑疯了一群看热闹的。

王永磊满脸纳闷，悄悄问张银：“我记得汪儿的表妹学习挺好啊？”

张银瞥他一眼：“不该你管的事，别乱管。”

汪言就是故意的。

向下兼容，打造口碑，不等于要毫无原则的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

那个李少的人品很一般，不招大家待见，所以汪言有意疏远对方，也让其余人明白，我汪富贵并不是没有脾气的人。

有冷有热，有迁就有敲打，才是一个真正的领袖所为。

果然，露出一点峥嵘高傲后，汪言更受敬重了。

大家聊着高中时期的种种趣事，也谈及大学一年中的收获和不同，气氛十分融洽。

直到何梦拎着何小鹿回来。

小仙女发现，哥哥姐姐们看着她的目光都很奇怪，带着一种同情、可怜，又有一些惋惜。

小仙女特别不爽。

我挨打了诶！

因为爱而被邪恶镇压！

怎么你们一个个的都好像我是罪有应得一样？！

她不服，但是却被姐姐搂着脖子，按到了自己身旁，与汪言隔开了。

“别啊！我还可以抢救一下的！”

她试图与何梦再交涉一番。

“大不了，我成功之后，把狗狗分你一半！你不用出力，坐享其成，怎么样？！”

何梦的手又痒了。

不过当着汪言的面，她不打算继续展现暴力的一面。

“不怎么样。以汪言的段位，用不了半个月就可以把你吃干抹净一丝肉渣都不带剩下的，你给我乖乖眯着，别逼我回家再锤你一顿……”

她算是看透了。

妹妹不乖怎么办？

趁着能打过的时候，抓紧打就对了。

哪怕打不服，最起码解气了不是？

而且舒筋活血有益身心，就在刚才的发泄中，何梦也清楚的意识到了汪言的坏。

——明摆着调戏我呢，是吧？！

何梦真心不傻，不但不傻，还特别坚毅。

老何的生存环境，比另外一个老何要复杂艰难得多，所以何苗苗被养成了傻白甜的小公主，而何梦则是聪慧坚毅的何大小姐。

原生家庭的不同，让两位同姓白富美的后天性格截然相反。

何梦之前确实是被汪言撩拨迷糊了，可是冷静下来一想，马上就意识到了汪言的狗。

玛德，拿我逗着玩？！

何梦依然坚信，汪言不是图自家的钱，也没有图自己的色。

论钱，王庭娱乐每个月的营收都高得可怕，四月份居然爆到了8个亿，令整个业内都为之侧目。

而根据王懿博打探来的消息，老汪家手头还有一笔数额巨大的海外现金。

掏出来能吓死小女生的那种巨大。

论色，何梦并不妄自菲薄，明白自己是什么级别的美女，可是她也深知，比她更漂亮的平民女孩比比皆是。

单是王庭娱乐就聚拢了多少顶级美女？

只要汪言想尝鲜，随便勾勾手指头，就有大把身家清白的漂亮女孩愿意主动凑上去。

这两样，他是真的不缺。

既不图钱，又不图色，那么，结论只有一个——

闲着没事儿，撩一撩当娱乐。

这比图她什么更可恶。

被人图着，意味着还有价值。

死狗什么都不图她，只是闲来无事拿她消遣，那就太可悲了。

何梦有点接受不了这种落差。

只一句就够了：凭、什、么？！

所以回来以后，她主动与汪言保持了距离，也不再大口喝酒。

是个人就能够看出她的烦闷，但是她没有失态。

大家对此表示了理解：有这样一个不省心的学渣妹妹，是挺烦的……

何小鹿：？？？

接下来，何梦的表现越来越正常，甚至还给汪言唱了首歌。

英文的《昨日重现》。

当她唱到“Looking back on how it was in years gone by，and the good times that I had”这两句时，特意回头凝视着汪言。

大家好一阵起哄。

狗哥现在是英文八级，听懂两句歌词太轻松了。

那两句的意思是：“回首看看走过的岁月，和曾经的美好时光。”

翻译出来后，狗哥不屑撇嘴。

咱俩有个屁的美好时光！

又跟我在这儿演……

要不怎么说何梦这姑娘是真聪明呢？

普通女孩子，一旦意识到一个男神只是在逗她玩，百分百会崩溃，会歇斯底里，会愈发缠人。

想要一个答案，想要否定猜测，想要推翻重来，甚至想破罐子破摔。

类似的情况太常见了，每个人身边都有好多例。

然而何梦不一样。

她已经气到极点，但是反而做到了冷静和克制，没有在冲动的时候做任何多余的事。

她只是正常的聊天正常的唱歌，给自己留足了体面。

谁能看出来她刚刚差点被一条狗给撩疯？

无人知晓，那她仍是女神。

汪言都有些佩服何梦了，默默给她点赞比心附评论：妞你好棒！

真不愧是我曾经最看好的女神。

何梦之所以玩不过汪言，真不是她太菜，而是狗哥太强。

89点的双商是天才级，天才不是大白菜。

单独一项都已经很罕见了，何况双强？

何梦的智商肯定没到89点，按照成绩换算，高考市状元的平均水平也就80点左右，她应该是在75到80之间。

何梦的情商可能比智商稍微高一点，可是未经世事历练，终归不大管用，和汪言那种挂B没得比。

如此全面碾压，又怎能不输？

所以虽然唱歌时又演了汪言一波，却没能起到任何作用。

汪言只是坦然微笑，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大家就不再过度脑补。

就好像公司聚餐，女下属娇滴滴的敬总经理酒，没有人会觉得不对。

她的娇羞暧昧不管是真是假，都不值得惊讶。

因为崇拜强者是人性本能，看客可以酸，但一定会理解。

而强者天然就有权力去做选择——回应，大家起哄凑个热闹；不回应，集体一笑而过。

现在，汪言就是同学们眼中的那个强者，他没回应，那就到此打住。

直到何梦的歌声落幕，都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同学中最没眼力劲的沙雕是王永磊，他是想起哄来着，却被张银拽住灌了几杯酒。

汪言注意到这个细节，不由深深的望了一眼张银，就感觉当年那个屌丝兄弟成长得真快，堪称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等到何梦唱完歌放下话筒，汪言招招手，把张银和王永磊都叫了过来。

“乖儿子，来喝一杯。”

学生之间儿子爸爸的闹着太正常了，但是汪言最近半年来很少这么闹，此刻叫儿子，其实是为了照顾他俩的情绪。

“靠！”

张银刚一瞪眼睛，王永磊就一嗓子把他打断了。

“嗳，爸！”

周围的人全懵了，何梦张开小嘴，何小鹿瞪圆眼睛，汪言都被喊得脑仁子一震。

一嗓子喊出来，王永磊一发不可收拾：“爸，您看我是不是到岁数娶媳妇了？我不挑，公会里随便给我划拉一个女主播呗？！”

周围静滞了片刻，陡然爆发出一阵哄笑。

草！

哥头一次占人便宜占得这么憋屈……

汪言竖起一根中指，然后把他的酒杯换成酒瓶，开了大招。

“先喝酒，我干杯，你对瓶吹！”

“那不……成啊！”

王永磊本来是想放赖来着，结果话头一拐弯，紧接着就开始吨吨吨。

狗哥压根不跟你扯闲篇，连敬三杯，王永磊终于老实了。

接下来，正经的聊了会儿天。

“老张，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

张银微笑着，不怎么好看的脸上浮起了些许失意。

他是成熟了许多，但还没学会怎么掩饰真正的情绪。

汪言并不意外，只是继续聊：“有没有新目标？大学生活那么松，遇到喜欢的女孩就去追。”

张银曾经暗恋班长于秋丽，过年聚会的时候，失态哭了一场，之后于秋丽就再也没有收到过他的信息。

想来应该是放弃了。

张银闷头喝了两杯酒，良久，才开口。

“汪儿啊，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别当我是在暗示什么，我就是想听听你的看法……”

“放心，你问。”汪言拍拍他的肩膀。

张银又沉默了片刻。

“我……我明白男人有钱才有胆的道理，我也明白我这样的屌丝为什么不受女孩子喜欢，我有在努力。

可是我发现不管我怎么努力，和我喜欢的人的距离，总是在变得越来越远。

为什么她宁愿被渣男反复伤害都不愿意等我一会儿呢？

我到底要怎样才能赢？

汪儿，你告诉我，现在这个社会，是不是只有做渣男渣女才能不受伤害，一路赢到最后？

如果是的话，你能不能教教我，怎么样才能做一个成功的渣……坏人？”

何梦突然竖起耳朵。

她对张银的故事不感兴趣，张银只是汪言的朋友，不是她的。

但是，她对汪言的回答很感兴趣。

在一场居高临下、向下兼容的安慰中，最能感受到一个人的核心思想与价值取向。

她太好奇汪言会怎么开导张银了。

一旁，何小鹿也悄悄放下饭勺，大眼睛咔吧咔吧的，偷偷瞟着狗子的侧脸。

汪言没有立即回答。

张银和王永磊是曾经与他抱团取暖的屌丝兄弟，对于如今的汪大少而言，两个高中时期的屌丝朋友已经没有任何价值，可以肯定，未来大家一定会渐行渐远。

这不是瞧不瞧得起对方的问题。

这是一种思想层面的自然割裂。

所思所想皆已不同，自然而然的便会疏远，没有任何办法缓解。

但是，汪言仍然想要认真的给张银一个答案。

忘记过去就等于对自己的背叛，汪言现在已是汪神，可是他从来没有忘记过那些年里三个小小少年共同的苦闷。

现在，他有能力看透一些迷雾、给出一些建议了。

他想尽力而为。

不求改变什么，但求问心无愧。

斟酌好一会儿，他缓缓开口，选择从一个很奇怪的角度切入。

“首先，你应该明确几个概念：什么是渣、什么是坏、什么是风流、什么是下流？然后才能讨论谁可以赢到最后。”

嗯？！

张银愣住了，王永磊也像小学生似的板正坐好，等着汪教授开课。

“打几个比方——

某签哄骗小女孩，半哄半骗的灌醉了，然后强行得手，事后许下一堆承诺，并且转账3万块钱，换取默认。

这是什么？

毫无疑问，这是坏。

你的某同学用花言巧语把你女神哄得很开心，事前没有欺骗，在半推半就中得手，事后各种甜言蜜语，但是极少兑现，直到玩腻了移情别恋……

这叫渣。

法律层面没有罪行，道德层面相当恶臭。

再之后，你同学发现女神很受欢迎，于是把他俩的XX细节讲给朋友们听，向大家炫耀能力，享受大家的吹捧……

这叫下流。

恶臭程度进一步提高。

你因此大受打击，开始怀疑自己怀疑人生。

再后来，你的女神发现自己怀孕了，但是你同学不想负责，于是找你帮忙。

你忙前忙后的照顾女神，出钱又出力，终于快要修成正果，然后你同学意识到有可能被你捡到便宜，一顿套路又把女神撬了回去。

最后他俩虽然再次分手，但是你也彻底被伤了心，没了戏，这就叫做又渣又坏……”

“那我呢？”

张银突然插口：“我叫什么？傻哔是不是？”

大家都惊了个呆。

卧槽！

你这问题问的……感情还真有那么回事儿？！

狗哥也很惊讶，但他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挖人伤疤的。

所欲果断摇头。

“不，不至于。

30岁的男人这么办事或许可以称之为傻哔，以你的年纪，这叫做青春期的阵痛。

你要知道，每个男人在成长路上都必须经历三件事——

无怨无悔的付出一次，在痛苦中学会担当。

一腔热血的受骗一次，在冷水中破灭天真。

无法挽回的犯一次错，在悔恨中磨砺坚强。

早经历早醒，太晚容易一蹶不振，对于年轻人而言，任何经历都不坏。”

张银的眼睛顿时一亮，咂摸良久，突然又问：“那你呢？你是怎么做的？”

“我啊？”

汪言笑了笑，然后拿肩膀轻轻拱开何梦，让她不要挨得那么近，舒舒服服的往沙发上一靠。

何梦撇了撇嘴，却没有打扰他，甚至还给他倒了杯酒。

狗哥悠然开口：“我在这方面从来不骗。

我会在事先就讲清楚：我们不可能，我有女朋友，友谊赛打不打？

她经过认真权衡后，点头同意。

事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