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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第七十一章

昭昭像只没了声息的蝴蝶, 因般若被收回,她轻飘飘地坠落下去。

视线翻转,天光大亮, 昭昭恍惚地望着荆沉玉,清艳的脸上像洒了金色的星光,模糊, 遥远, 一点点离他而去。

她苍白的唇无力地开合,嘴角甚至是带着笑的, 那开合的唇形,在无声对他说——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他没能完成许诺。

他没保护好她。

他让她死了。

荆沉玉心里不断重复着这些话。

他愣在那, 看着昭昭从空像白色的蝴蝶一样坠落,周身亮起点点星光。心魔灰飞烟灭的时候,为何会这样美?明明是魔, 可她离开的时候,一切都绚丽得好像梦境。

他有些失神,像还不能接受发生了什么, 握剑凭风立于空, 所有人都停手看着这一幕, 看着他眼神呆滞,嘴唇颤抖,看着他头上墨色的发丝, 一点点变了颜色。

他竟一瞬白发,连眼睫也变成了白色。

突然,他长睫翕动,像终于面对了现实一样, 快速下坠,抓住了昭昭纤细的手腕。

昭昭被他拉入怀,脸枕着他的胸膛,眼前就是他雪白的发丝。

他竟然,白了头。

本就一身雪白的仙君白了发,蓝了眼睛,越发像只白毛蓝眼的波斯猫了。

真想撸猫啊,可惜……没机会了。

她要死了。

第一次死时太快,都没机会恐惧,什么都没想清楚人就没了。

但第二次死,似乎是因为宿主的不愿接受,倒是没那么快。

这份缓慢,反而漫延了她的恐惧。

昭昭阖了阖眼,感受着荆沉玉战栗的怀抱,深深地叹了口气。

或许这就是命。

命注定她要死在他剑下,哪怕非他所愿,哪怕他痛彻心扉。

怪他吗?

这次好像真的不能怪他。

这怎么看都和他没关系,与其说是他,不如说是这天时地利人和,是天道在安排着一切,安排着它的亲儿子尽快除掉心魔,让所有剧情恢复正轨。

是因为这个吗?

因为是异类,所以必须死吗?

昭昭觉得阳光刺眼就闭上了眼,有人紧紧抱住了她,肯定是天道的亲儿子。

“昭昭。”

他在喊她,可她实在不想理,哪怕知道这次的死实在是个误会,可她太累了,无力感充斥着全身,她认输了,向作者也好,天道也好,她认输了。

“我想好好歇一会。”昭昭闭着眼轻轻说,“我想好好睡一觉,荆沉玉,我不想醒过来了,我真的好累啊,我受够了。”

日复一日的逃命,好不容易迎来转机,又这样一场空,她真的太累了。

她想咸鱼了,死的咸鱼也行啊。

身子一直在灰飞烟灭,在变轻,昭昭疲倦得自己都想放弃了,却听荆沉玉说——

“不行。”

“我不允许。”

昭昭一愣,睁开眼,看见白发蓝眼,眉心一点朱砂的仙君语气颤抖,气息紊乱却无比坚定道:“我不会放开你。”

“你……”

“你不会死。”荆沉玉抿紧唇瓣,“我不会让你死。”他紧紧抱着她,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你是我的心魔,我在,你在。”

“……荆沉玉。”

“等我,昭昭。”荆沉玉扣住她的心脏,那里鲜血淋漓。

是血。

她有血。

昭昭睁大了眼睛。

“我会带你回来。”

他仿佛宣言般,对天,对地,对她,这样说着。

昭昭动动嘴唇,还是觉得很累。

“何必呢?”她皱着眉,连皱眉都觉得累,“好好做你的剑君,让我死了,一切恢复正轨,这不好吗?这不是你一直以来想要的吗?”

是啊,这的确是荆沉玉想要的,可那是过去,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全都变了。

如今在她面前的荆沉玉,读作荆沉玉,却完全是另外一个人,和书里那个也好,她印象里的那个也罢,全都是不同的。

“不好。”荆沉玉跌倒在地,抱着昭昭咬唇道,“不好。我不会让你死。恨我吧昭昭,恨我也好,想着找我复仇也好,总之不要觉得累,不要放弃,等我带你回来。”

昭昭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荆沉玉靠近一些,贴着她冰冷的脸,声音颤抖得更厉害了:“是我的错,我不该对他们和我自己这么自信,是我害死了你。恨我吧,哪怕是回来杀我也不要放弃。”

昭昭垂着眼喃喃道:“这次不怪你。”

她真的和其他的魔不一样,哪怕已经要灰飞烟灭,还是那样理智,没有癫狂。

“你不想的,我知道。只能说是天道要我死,我怎么努力都活不下来。那我就不努力了。”

“不行。”荆沉玉语气激动,他从未这样激动过,昭昭好像都快不认识他了。

“张天师,花藕夫人,无论是谁,包括我自己,今日害死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荆沉玉盯着她的眼睛,“天道若要你死,那就……灭了这个天。”

轰隆隆——

巨大的雷鸣声响起,天空骤然乌云密布。

昭昭越过荆沉玉去看天上,这是怎么了,因为他的话吗?

他说要灭了这个天,天道给予了回应吗?

昭昭唇瓣干涩,她想试着笑笑,可没力气了。

身子已经消失,她闭上眼,任由下巴也一点点消失。

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是一捧沙土,正在荆沉玉手一点点散去。

她意识开始恍惚,眼前陷入黑暗,就和真正的死亡一样,听觉是最后消失的,在她即将变成一团光的时候,她听见荆沉玉沉郁沙哑的声音,低沉却清晰地说——

“昭昭,我心悦你。”

“我心悦你,别放弃,我求你。”

“……”

我心悦你。

其实昭昭觉得,荆沉玉想表达的,大概是“我爱你”。

可他不会,也不懂,之前镜花水月里的“他”说“我竟然喜欢上你了”,现在现实的他说了“我心悦你”,已经是质得飞跃了。

对于生于修界长于修界的荆沉玉来说,我心悦你,便是我爱你。

没想到死之前还能听见他表白,原书里作者都搞不定的人,还真被她搞定了。

意识陷入黑暗之前,昭昭在想,这样的话,就这么死了还的确是不甘心。很早之前她就想,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把自己受过的苦都讨回来,要让荆沉玉也尝尝任人鱼肉的滋味,现在他喜欢她了,这机会不就来了吗?

机会好不容易来了,这样死掉真是不甘心啊。

记得穿书之前她发小作,作者还说她行她上,她现在真的行了,如果不死,会不会有机会回去?

再想考虑那么多也考虑不了了,昭昭化作一团光,荆沉玉想握在手里,却失败了。

光散了,人没了。

心魔除掉了。

第二次。

荆沉玉缓缓站起来,身子摇晃了一下,又很快稳住。

般若沾了昭昭的血,他将剑刃拿起来,用手掌将血接住,看着掌心的血,就连这血也开始化作星光,一点点消散。

留不住。

无论如何都留不住。

荆沉玉闭了闭眼,胸腔翻涌,终于忍不住,喷了一口血。

“玉儿!”

“君上!”

众人想要上前,荆沉玉却冷冰冰地望向了始作俑者张天师。

张天师本是好意,还等着荆沉玉清醒过来感激他,不成想被如此盯着,如坠冰窖的同时,免不得升起一股怨气。

“剑君这是何意。”张天师脸色也很难看,“本天师助你除了心魔,你怎么好像还要与本天师动手?”

荆沉玉连还没死干净的夜月眠都不顾,提剑走向张天师,纠正他:“不是好像。”

张天师一愣。

“我的确要和你动手。”荆沉玉白发蓝眸,如仙似妖,“张观复,纳命来。”

张天师瞪大了眼睛,可不敢小觑荆沉玉,拿了十二万分的全力去应他这惊天动地的一剑。

雷云滚滚,有雷劈下来,华倾看着,不禁想起上次荆沉玉说除掉了心魔,渡劫入登仙境的时候。

那这次的雷劫又是什么?

所有人都被震撼到了,花藕夫人拧眉望着荆沉玉,他竟然还没倒下,她的银针法器进入他体内就会消失,化作一道难以捕捉的灵力自血脉摧毁他的一切,他应该已经感受到了,怎么好像……没受任何影响?还将张天师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抬眸望着雷云滚滚,难不成他又进阶了?

他如今算是登仙境第几重?是不是可以飞升了?张天师助他除心魔是帮了他,他却要张天师的命,张天师完全不是对手,不知会不会后悔。

不行。

荆沉玉不能活。

他若这样活下来烛儿怎么办?

花藕夫人正要动手,秦夜烛匆匆赶到,他是被这雷云吸引,想来看看情况。

他从很远的地方看到昭昭被杀,灰飞烟灭,脑海浮现出她笑着的模样,在无上峰也好,在蓬莱也罢,他其实从未想过真的要她死。

即便是剑君,他也没想做得那样绝,母亲来此,他本想可以私下里谈一谈,未曾想到会变成今日这般。

他抓住了母亲的手,花藕夫人刚要念诀就被打断,皱眉望向儿子:“烛儿,机不可失——”

“母亲。”秦夜烛抿唇道,“莫要再因我造孽了。”

花藕夫人一震,手臂整个僵住。

天枢阁的位置上,曲春昼始终坐在那,从荆沉玉开始说话到昭昭死去,他都没有动过一下。

幂篱之下,他干净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倒不是淡漠到觉得一切没什么,而是不知该做什么表情。

他不是不想表达什么,也不是不想做什么,只是不知如何表达,如何做。

他此生平淡,鲜少与人交流,总是一个人,常年与卦坛相伴,昭昭是他想要交的第一个朋友。

不久之前她还说过,他们往后就是生死之交。

那时他怎么都想不到她会是魔,还是荆沉玉的心魔。

抬头望向雷云滚滚的天,曲春昼心跳得很快,好像要跳出胸腔,他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只是心里很慌。

他想起在镇魔渊,他和昭昭一起躲着荆沉玉,在帐篷里,在海岸边,在狭窄的法器结界,一整夜。

她捂着他的唇不准他出声,手心擦着他的唇瓣,这段记忆深刻到他现在手心还冒汗。

他想了很多,想到最后他发现,他的弟子入了魔,他……的挚友?亦或是……其他什么,她本身就是魔。

她甚至已经死去了。

她就这样死了,他们甚至还未曾以朋友的身份好好说几句话。

他这一生,好像与魔脱不开关系了。

“师尊。”元采衣突然开口,“是师妹!”

曲春昼顺着望去,看见了人群和夜月眠很接近的江善音。

因为夜月眠和昭昭闹得太大,她便没了什么存在感,现在荆沉玉和张天师打得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