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夫人见到丈夫的时候, 在查阅管家送来的账本。

房门和帘子被磅礴的灵力推开，暗处的护卫立刻现保护夫人，却现这意的来源是坐在轮椅上的家主。

众人：“……”

家主看起来状态不怎么样, 头了，手紧紧撑着轮椅扶手, 脸苍白，眼睛盯着地面，不肯看任何人。

荆夫人反应过来, 推开保护己的丫鬟, 上前疑地唤了一声：“家主？”

荆家主这才勉强抬眸, 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眸子：“在忙？……我过后再来吧。”

他想离开, 却被荆夫人按住, 她感知到送家主过来的那道灵力里的魔气，很清楚这该是昭昭的手笔, 隐约觉得这里面肯有什么她必须重视的事。

“我不忙。”荆夫人看看周围, “你们先下去吧，账本放下, 我一会儿再看。”

管家颔首应了, 领着众人离开, 家主在这里，护卫也不必留着了，家主虽不良于, 可修为却是荆家仅次于剑君的存在。

人都光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 荆家主情绪稳了一些，不觉抬手松了松领。

他今日的长衫是立领，平常不觉得, 今日却有些呼吸困难。

荆夫人注意到丈夫不寻常的表现，也没直接挑破，不疾不徐地倒了杯茶递过去，是用的她的杯子，他们是名副其实的老夫老妻，荆家主根本不介意这些，接过来就喝了。

喝完茶，情绪更好了一些，他望向己的妻子，张想什么，却不出来，只能转移话题，去看桌上的账本：“又在看账了。”

“荆家家大业大，一年里有三百天我都在看账本。”荆夫人坐到一旁，慵懒地按了按腰侧，“不过以后有昭儿帮忙，应该可以轻松一些了。”

荆家主皱眉：“你别指望她，她不给你添便已很好。”

荆夫人扑哧一笑：“你未免太不信你儿子的眼光。”

荆家主想起那个糟的儿子，还有糟的儿媳他来的事，就没有什么好态度。

“我更信己的眼光。”他纵轮椅来到妻子边，端起茶杯递过去。

荆夫人笑地给他倒了一杯茶，他静静喝着，冷不防妻子突开：“昭儿你过来我什么？”

噗——茶喷了出来，洒了满。

荆家主这辈子最失态的时刻莫过于此。

他算是白了，昭昭和荆沉玉这对夫妻，就是来克他的。

他有些呛到，咳嗽起来，荆夫人起用手帕替他擦了擦，不断地帮他顺着后背。

“你怎么这么紧张，他们是晚辈，难道还真能有什么事让你这样不安？”荆夫人很不理解，“我以为你只是配合他们玩闹而已。”

荆家主表情精彩极了：“……我从不玩闹。”更何况是和那个逆子和逆儿媳。

荆夫人若有所思：“哦，那你就是真有什么紧张不安的事要告诉我了，让我想想，能让你这样的事……”

她视线下移，荆家主顿时全紧绷，习惯否认：“没有。”

他试图捂住她的眼睛，她太了解他，也没拒绝，任他遮住视线。

等他呼吸平复一下，她才再次开。

“和你的腿有关，对吗？”

妻子悦耳清脆的声音一如当年，荆家主恍惚了一瞬，捂着她眼睛的手被拿开。

荆夫人一紫衣裙，貌冷艳，眸光却温柔至极。

“乘风。”她忽叫他名字，这实在难得，从两人成亲，除了在很亲密的时候她会情不禁地这样唤他，其他时候都规规矩矩地喊家主。

荆家主名唤乘风，他与荆沉玉父子，一个乘风一个沉玉，算是传承。

“你不要老是想着瞒我，你越是这样，我越是想知道，越是担。”荆夫人眼眶有些红，声音又柔又轻，“你知不知道你出事的这些年，我没有一天是能睡踏实的。”

荆家主怔住，不可思议地望着她，这些话这么多年来她从没过。

“我担刺激你，这些年一直没过这些。可时间越久，我越觉得你其实不介意这些，那你如此避讳，究竟是为什么？”

荆夫人蹲在轮椅旁，仰头看着己的丈夫。

“乘风，你到底为何会变成这样？”

荆家主很想像以前那样一句，没有为什么，只是因为闭关修炼出了差错。

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不出来。

荆沉玉在铸剑阁的话回再耳边，或许……只是或许……真的可以告诉她一切吗？

隐瞒了这么多年，真的可以和盘托出吗？

她真的可以平静承受吗？

其实荆家主一点都不想隐瞒妻子什么，他没有什么事是妻子不能知道的，除了这件。

他嘴唇动了动，许久，才闭上双眼，连手指都在轻颤：“你真想知道。”

荆夫人低声肯：“我想知道，不管是怎样的原因我都想知道，你如此避讳，我其实里有些己的猜测，但还是希望你亲告诉我。”

“你有猜测了？”荆家主睁开眼，失神地望着她。

“我们是夫妻。”荆夫人握住他的手，“我们成亲一千多年，朝夕处，和和睦睦，你觉得我会不了解你吗？我只是想听你亲出来。”

荆家主像受了鼓励，万般艰难的话，竟在此刻变得不难出了。

“那我便亲告诉你。”他反握住妻子的手，字字清晰道，“我将剑骨换给了你，强撑着等你醒来才开始闭关，双腿没能保住，无法了。”

终于还是出来了。

荆家主只觉压在底的沉重石头消失了。

他整个人轻松起来，也有些轻松之后的虚脱。

他疲惫地靠到椅背上：“你莫要责，你也看到了，我只是不能，没有影响到修炼和生活。你我感情还是很好，玉儿也很有出息，你不要……总之你别伤，不要难过，不要因此有负担。”

他停了停继续道：“以前不能，也是怕你会接受不了，更担父亲母亲知道真会怪罪你，现在他们都不在了，确实也可以出来了。”

若前任家主和夫人还在，知道事情真，可能真的会怪荆夫人连累家主。

但他们早已陨落，早就不是问题所在了。

荆家主最担的还是荆夫人会过于责，伤难过。

他完了，十分紧张地看着妻子，没错过她任何表情变化。

她眼神依柔和，眼圈比之前更红，双眸里含着水光，开的语调有些更咽。

“……我就知道，难怪我醒来后修炼总是那么顺畅。”

那时荆夫人只以为己大病一场，体会大不如前，修炼也会搁浅。

谁知痊愈后调息，现不管修炼什么法诀，都比以前更轻松。

就连从前不到门道的荆家秘传冷月剑法，也可以运用得游刃有余。

她一开始很难想象荆家主可以为己做到换骨的程度，还真的信了他关于找到了疗伤圣的借。

但随着时间推移，一年又一年过去，看着他无法的双腿，她作为妻子，还能有什么想不到的呢？

责吗？肯的。

伤难过也是无可避免的，但更多的是幸福。

她不觉扑到丈夫怀里，这是从来恪守礼节的荆夫人从未有过的放肆举动。

荆家主意地抱住妻子，迟疑许久，又想起儿子那些话，他闭了闭眼，遵从意地将她拉入怀中，两个人就这么一起靠在轮椅上。

轮椅稳稳地停着，荆夫人将脸埋在夫君颈间低泣，泪水湿的感觉让他如麻。

“我就知道会是如此，就不该听玉儿的全都告诉你。”

“你该告诉我的。”荆夫人抬眸泪眼婆娑道，“你早该告诉我，这么多年了，你知道我想过多少吗？知道我为此矛盾忐忑过多少个日夜？荆乘风，其实我直到今天，直到现在这个时候，才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你是真的很在意我。”

荆家主愣住了，诧异地望着妻子：“……怎么会？我平日里表现得还不够显吗？”

“你有表现吗？”荆夫人很不高兴地指责，“你连给我倒茶都是跟玉儿现学的！”

荆家主：“……”无话可！糟儿子！全都是他的错！对！一切都是他的错！

“绵绵。”荆家主深呼吸了一下，“莫要再哭，一会还要见人，你不是很介意别人见到你妆容花了的模样。”

荆夫人下意识了脸：“我妆已经花了吗？？”

荆家主看着妻子花了的妆容，到了嘴边的肯突福至灵地换成：“没有。”

他肯道：“很好看，没有任何变化。”

他抬起手，装作帮她擦泪痕，其实是帮她擦掉了的妆容，将一张素白干净的脸出来。

荆夫人完全看穿了他，暴弃道：“算了，这样也好，这也没什么，我今日什么都不想管，什么主母风姿什么家族规矩都不想理了。”

“我只想……”

她咬唇盯着丈夫，总是以高标准严格要求己的人眼底漫起了汹涌的，令人望而却步的热切。

“你想做什么。”荆家主没有逃，他认真看着妻子，“今日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荆夫人盯着丈夫：“是，你的确要陪着我，毕竟我想做的事，没有你也做不了。”

荆家主：“？”

其实他很快就不需要疑问了。

总之主母今日的账本没有看完，这是除了她重伤卧床时唯一一次意。

管家得到消息，老神在在地笑：“这是好事，不急，也不差这一天。”

族内弟子不解：“二叔，耽误了进度竟还是好事吗？”

管家望着张灯结彩的主宅，悠道：“那是，我以前觉得大子这次娶妻是极大的坏事，荆家怕是要出问题，但最近修界生的事，还有夫人和家主的转变又让我觉得，这反而是件天大的好事。”

弟子：“……”我不太懂，但我大为震撼-

五日的时间过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