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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鸟儿出笼

山麓之下,溪流潺潺、碧波粼粼,几只白鹤正在水中觅食,一双修长细腿立于水中,羽白色中头顶一点朱红,此刻它们正用那淡绿灰色的细长尖嘴嗅的可食之物:或鱼或虾,或水中软虫,亦或淤泥之中那鲜鲜的根茎与水草嫩叶。

偶有欢愉之时只见鹤头仰空,细长的鸣管发出一阵高亢而又洪亮之音,吓得水中鱼儿立刻摇尾而返,竟一时不知所归。

鸟中之贵,仙境之形,亦得新食果腹。

凌云山顶,一名青年正在专心练剑,他一身白衣白靴,修长秀雅的身段透出一股英锐之气,眉宇间棱角分明、五官俊美,黑发如墨、随风飞扬,手中长剑肆意挥动,那双坚毅的双眸清澈明亮,却不见一丝杀气.

难道?这就是练剑的最高境界?还是尚无境界可言?

“师弟,师弟……”,一个甜美的声音打断了少年的专注,他握住剑柄稍做定神,而后猛地将其抛出,剑随风驰、风随剑动、不偏不倚,刚刚插入那扎于地面的剑鞘之中。

此举一气呵成、轻松自如,甚是洒脱。

“师弟,你就别练了,这么多年了过去了,可除了轻功还算勉强,连我这个弱女子都不敌,整天练啊练的,哎……”说话的正是仲姝,与仲逸同龄,她已是十八岁的“大”姑娘了。

薄薄纱裙之下同为洁云之服,仲姝的个头却比仲逸矮了半头,高髻之下,双瞳盈盈,肤如鹅羽,绛唇贝齿。她身材轻盈,步伐轻快,一笑一颦间全无习武之人那般寒气。

“师姐,我没听错吧?你?弱女子?”仲逸指着剑柄,得意笑道:“此招如何?”,经师姐一番数落,也算是为自己挽回点面子。

“就这?以后但凡遇敌手,你就与人家比这个去吧,到时……”,说着,仲姝吐吐舌头,扮作断头之状,看的仲逸仰头大笑。

“差点忘了,有正事呢,师父叫你回去”,说完,仲姝便拉着他往回走:“看样子师父有重要的事,一会可得小心”。

师兄妹间那般融洽与亲密自是凌云山处那种素素之情,亦是岁月痕迹的完美沉淀。

卫叔叔?果真又是他,他的出现,便是那个特有的风向标。

“逸儿,算起你初次上山,至今已整整十年,仲启与仲姝自不用说。长大的鸟儿终究要自己去觅食。为师曾说过:会有那么一天,你们还是要到山下那个世界去。

“师父不能留你们一辈子,凌云山亦不是你们最终的归宿。这些年所学所得能否有所获,那就看你们的造化了”。时隔数年,凌云子却音容未变:“你们可以下山了”。

从师多年,唯有此次不能细细聆听。未解其意,仲姝却泣而有声道:“不,师父,我不下山,我要在这里照顾师父一辈子……”。

仲姝落泪,此次仲启与仲逸却未能安慰。

在他们眼里,凌云子亦师亦父,这么多年悉心教导,孰能无情?岂是说走就走?

片刻之后三人共同想到一件事:多年的习惯,多年的默契。

这里是凌云山:谁也无法改变凌云子的决定,这就是凌云山的规矩------他们只有执行的份。

……

偏偏月圆之夜,此刻却似乎多了一层伤感之意,同为一片天,或许举步数十里,便是另外一道风景。

桌前放着两封书信,凌云子双膝盘腿而坐,他依旧气闲神定、面无异色,丝毫不见抉择之难、离别之怅。

“启儿、逸儿,为师与几个老友故交还有些交情,现在这里有两个地方,你们有两个选择”,说着,凌云子将桌前信封往前推了推。

“林啸义,数年前你们有过一面之缘,他现在已是三品都指挥使司指挥佥事了”,凌云子将目光转向另外一封书信:“还有一人叫樊文予,刚刚赴任七品知县”。

凌云子将手中羽扇轻轻一拂,一丝清醒之风略过,竟令人耳目一新:“个人之所好、所长,所学之用能否经得起考验?谁愿去指挥使司?”。

仲启静默,片刻后仲逸却抬头道:“师兄为长,且他做事周全,文武兼备,师兄当先选,徒儿无异议”。

仲逸话音刚落,目光便随众人落在师兄身上,仲启犹豫片刻道:“师父,徒儿自幼习武,承蒙师父教诲,徒儿愿去指挥使司。师弟武艺不甚精,但博学多才、性情温和,去县衙协理民政定能有所作为”。

“如此甚好,可是?”,仲逸望着仲姝,而后转过头向师父问道:“我与师兄都有去处,那我师姐?”。

“这正是为师要说的,你师姐也要选择”,凌云子笑道:“姝儿,给为师说说,你愿跟谁同去?师兄,还是师弟呢?”。

若仲姝再说她愿继续留在凌云山,那便是违背师意了。

“师父,这……,我……”。

显然,仲姝没有他师弟那般利落。

仲启望着她的师妹,却毫无迟疑道:“师父,我愿照顾师妹”。

仲逸收回方才的眼神,转而对仲启道“师兄,你能力见识远在我之上,师姐跟你我自然放心,可指挥使司到处都是军士,师姐一个女子恐有不便……”,

仲启笑道:“师妹深得易容之术,到时女扮男装就行。我去的是指挥使司,不是两军阵前,那些武职属官中带夫人女眷的大有人在,不必担心”。

弯眉蹙下,一双明眸闪烁,上下两排长长的睫毛分分合合,仲姝一时无法抉择。凌云子低头沉思片刻道:“姝儿,若一时无法做出决定,先回房去,待明日再说”。

凌云子示意,卫缨自然领会,他带仲启与仲姝走出屋门,只留仲逸一人。

凌云子叹了口气,他眉头微皱,突似心事重重般:“逸儿,身世之谜是你心中难解之结,下山后你要妥善处理此事”。

仲逸心中一颤,一股无助中涌动着热血的神情:“师父,你说我能找到他们吗?”。

凌云子眼中满是关切,全无平日那般峻色:“这要看机缘,为师反复斟酌此事,人伦之缘、自有定数,能否相逢就看造化了”。

末了,凌云子叮嘱道:“切记,此事不可大张声势,你独自暗中走访即可”。

仲逸低头不语,凌云子却再次嘱咐道:“切记,不可轻易行事”。

一个难眠之夜……

次日清晨,朝阳中那熟悉的声响,难忘的一草一木。

凌云子严肃的训语,此刻想多听听那熟悉的声音,耳边只留下:“启儿、姝儿、逸儿,你们所去之处既非因走投无路,亦不是最终的归宿,万事靠己,以正为本、以正立世,不可轻易行事”。

……

“养育之恩、教诲之意,重如山、深似海。师父多保重,我们会回来看望您……”,含泪磕头拜别,一步三回头……

凌云子并未下山送别,木亭之下那张石桌前一个身影再次与自己对弈……

卫缨告诉他们:去往指挥使司路途更远,他决定先送仲逸。

此刻仲逸才知自己所去之地正是蠡县,查询爹娘的下落必须要从此地入手。

这么多年师父很少提及此事,可他心中却从未忘记。

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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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卫缨指着一家客栈道:“前面便进入蠡县地界,距县衙还有一百多里,夕阳西下,我们在此休息一晚,明日一早继续赶路”。

客栈不大,但收拾的还算干净,一楼酒菜伺候,进门便是。客房要上二楼,此刻无非吃住歇脚,亦或两者皆有。

楼上楼下人来人往,店小二单手托盘,木盘中两三菜肴一壶老酒,他们左穿右过、躲躲闪闪,手中之盘却是稳稳当当,菜未滑动,酒未溢出,动作之娴熟绝非一朝一夕。众人三三两两吃吃喝喝,偶有划拳助兴,嬉笑打骂,场面十分热闹。

“四位客官里边请,吃饭还是住店?本店上好的酒、上好的菜,上好的客房等您来”,门迎小伙计口才了得,看样子亦非一朝一夕可得。

卫缨将包袱扔到桌上,随意坐了下来便道:“二斤羊肉、两盘凉拌菜、四碗素面、半壶老酒”,不知何时他已将碎银取出,示于店小二面前继续道:“再安排三间上房,晚上就在这儿歇了”。

“客官,其实你们四个人有两间房就就够了,二人一间绰绰有余”,店小二倒是想的挺周到。

“费什么话?难道非要告诉你爷睡觉鼾声太大,遭的人家嫌弃不成?那位小兄弟心情不好,一晚絮絮叨叨不停,我俩各自一间”,卫缨指着仲启与仲逸道:“他俩住一间”,而后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放心,不会少你的银子,快上酒上菜”。

开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