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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一切才刚刚开始(中)

春暖花开之时,一个明媚的上午,刑部大院依旧沉浸在那往日的忙碌与规律之中,同僚间的客套说笑,同级之间的嘘寒问暖,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见面一声“家中可好?”,或者一句“晚上一起喝酒,还是老地方”之类的话大多来自刑部的官吏,而至于数日前来刑部帮忙的“外人”来说则不会有这样的谈话。

各处差事皆已结束,前来帮忙协理之人也要离开刑部,照磨所的樊文予如约履行了自己的承诺:请大伙去城中一家颇为讲究的酒楼大吃一顿,酒肉管够。

尽管对于樊文予来说这都是九牛一毛,但结账时这位八品照磨还是表现出“颇为心疼”的神情,众人皆是喝的醉意上头,对此皆不以为然,不过他们打心眼里还是对这位新任的樊照磨还是挺感激的。

毕竟,办差本就是常态,不请你,又能如何?无非也就是多看两眼。

而对于刑部有品阶的人来说,近日还有一场酒席要应付,这可不是寻常人的场面。

那便是堂堂的五品郎中文泰要回乡省亲。

从京城到扬州路途遥远,仅是来回路程便颇费时日,文泰一向行事谨慎,在刑部有口皆碑。如今回乡省亲,本无可厚非,原本打算春节时日与家人一聚,奈何恰遇朝廷整顿刑部,如今忙过这段,总算是可腾出身来。

这个要求一点都不过分,文泰在刑部当值多年,很少回祖籍,如今五旬之余的年纪,家中二老已至七旬古稀之年,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老子想儿子本是天经地义,孝道所致、人伦之情,故此他收到二老的来信后便立刻上请,自然很快得到了准许。

众人闻得此言皆纷纷赞许不已,真心祝福者有,阿谀奉承者有,应付场面者亦有。文泰年事已高,用不了几年便可真正的告退,尽管他不喜拉拢靠拢,但到时推荐一两个人的权利还是有的。

午后,文泰正在桌案前品茶,今日无甚紧要差事,屋中只有他平日里的两名随从,这二人跟随他多年,皆非外人。

三人偶尔说说笑笑,不知何时却见几名同僚缓缓走了进来。

“见过文郎中”,一名为首的六品主事环视四周见并无外人,他上前一步笑道:“听闻文郎中探望二老,来回颇费时日,下官们甚是不舍,今晚在家中略备薄酒,也为二老略备薄礼”。

几日来,文泰已多次遇到这样的场面,久在刑部,他自然知道:此等人情,既不能照盘全收,更不能全盘否定。

“王主事客气,本官多年未回,如今家中老母捎信来说身体略有不适,也就是回去看看”,文泰笑道:“尽孝道本就是天经地义,就不劳烦大家了”。

谁知那六品主事却急忙摆摆手,满脸委屈道:“文郎中说的对,行孝道本是天经地义,莫说咱们是同在刑部,就是一庄一村的,我们看看邻居的伯父、婶娘什么的难道就不可以吗?圣人云:孝乃……”。

文泰急忙制止他,心中却在想着:快不要玷污圣人了。

“既是如此,那文某也就不推辞了”,文泰笑道:“咱们都在刑部,一起喝酒的日子多着呢,晚上的酒席就不去了,到时我替家中二老拿些礼品便是”。

众人一听此言,立刻心神领会:“如此甚好,甚好,文郎中公务繁忙,下官暂行告辞,给二老的礼品回头差人送来”。

众人走后,只听一名随从笑道:“文郎中人缘真好,真是令我等好生羡慕,我二人可无甚东西送给大人……”。

这二人与文泰关系亲密,私下经常如此玩笑,文泰却故意微微一嗔:“管好你的那张嘴,办好差就是给老夫最好的回报”。

傍晚时分,众人便大多回到各自家中,城中那处不显眼的客栈中,仲逸稍作一番收拾后便去柜台结了房钱,刑部的差事忙完,他也该向樊文予告辞了。

悠然的走在大街之上,他早已习惯了这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来京城的日子不算长,但总算是不虚此行,外叔公办好回乡省亲之后便可随他一同回扬州,回到扬州便可见到自己的家人……

京城的繁花似锦似乎与自己并无多大关系,仲逸的脑海里想着扬州城的景象:或许并无京城那般繁华,或许亦如济南府那般不容小觑,当然也不会像蠡县那般熟悉……

“公子,公子请留步”,一名老者叫住了他:“公子你这几日去哪了?还以为你离开京城,不认识我了?客栈,老掌柜”。

仲逸寻声望去,果真是自己初来京城时留宿那个客栈的老掌柜,若是没有袁“公子”那任性刁蛮的取闹,以及那城外荒唐的赛马之事,自己或许会一直住在那个客栈。

“老掌柜,当然记得了”,仲逸笑道:“莫非是那公子又来客栈闹事?”。

老掌柜摆摆手,满脸钦佩道:‘没有,没有,这事说来奇怪,你离开客栈次日他便找来,可看了你留的书信后便再也没有惹事,不过他似乎很不高兴,说你言而无信’。

仲逸一脸尴尬,这如何才能做到“言而有信”?除非真的答应收她这个徒弟,然后天天做些无聊的事罢了。

“即便如此,那老掌柜还找我何事?”,仲逸道:“这种人还是不惹的好”。

那老掌柜摇头道:“公子误会了,方才我刚去西街办了点事,远远看到你的身影,就是顺便给你说一声,此事真是太感谢公子了”。

仲逸如释重负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果真是爽快之人,公子以后若来京城,尽管来我们客栈,保证分文不取”,老掌柜四下望望,上前一步道:“你可知闹事的公子是何身份?”。

这个老头真是聒噪,我都要离开京城了,管他什么身份,只是见掌柜这般热情,只得故作惊讶状:‘什么身份?’。

老掌柜微微点点头,若有所思道:“具体什么身份不得而知,不过看这来头不小,嗯,应该不小,一个七品官见了他的仆人都要打声招呼,你想想看。不过他一个大男人,就是感觉有些娘……”。

好无聊的老头,好可爱的老头。

……

那处僻静的独院里,樊文予早已备好一桌上好的酒菜,今晚与仲逸开怀畅饮,于是将那红玉打发走了。

自己的这位仲老弟一直对这妇人不怎么待见,明日他就要走了,这次无论如何都要依他一次。

看着满桌的酒菜,樊文予的心里却是极为伤感:从蠡县到京城一路走来太多的不易,而这其中都有仲逸的身影,若无他的鼎力相助,单说这邹家命案与剿匪就不会如此顺利,更不要提那如梦一场的抓捕流寇。

自己能保的这一顶八品乌纱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