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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早些睡,明天还要赶路呢。”转眼间,兰姨就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仿佛刚才的憔悴是我看错了。除了应是,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其实天色尚早,却因为兰姨的嘱咐,不敢离开客栈半步。客栈的后面有个小院子,我想着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去坐坐,天天呆在马家,就算是在美的景色,也会审美疲劳的。

院子很安静,因为离前面住客的房间比较远的缘故,也比较昏暗,赶路的人兴许没什么心情过来逛园子,正好便宜了我。园子有些许杂草,林林总总的也有不少花,不过现在是冬天,枝丫都枯枯的,想来客栈老板也没把心思花在这院子里。还好院子中间有一方石桌石凳,我便坐在那儿看夕阳,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许是很久没有这样放下心情了,我不禁喃喃自语起来。

“好一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熟悉的声音自背后响起,我浑身立刻警戒起来,都怪自己太大意,连有人近身都不知道。转过头去,赫然对上一双桃花眼,原来是下午那位赵公子。

“谢公子夸奖”我不卑不亢,“只是在人背后偷听,还真是没形象的行为呢,您说对吗?公子”我心中没来由的不忿,将他一军。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答他,愣了半会,转而低低笑曰:“想不到姑娘如此伶牙俐齿”。

没想到他的笑声有如甘泉,这么的好听,我也不好意思起来,觉得自己刚才过于咄咄逼人,“公子见谅。”不想与他多做纠缠,转身想走,却听他说,

“姑娘且慢,在下刚才冒犯,多有得罪,望姑娘海涵,在下姓赵名清,敢问姑娘芳名”他率性的承认了他的错误,倒不知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我慢下脚步,“赵公子过谦了,小女子身为奴婢,名字乃主人所赐,不提也罢。”

“那你做奴婢之前呢?”他一点都不着急,还在慢慢地问我,我却已经开始犯困,不知怎的,对这个人似乎有中莫名的感觉,面对着他,似乎隐隐显出我本来的面目,还是离他远点比较好。

“湮花”。我还是骗了他,然后匆匆离开,他站在那里动也不动,只听见他淡淡的重复着我的名字“烟花”,知道他理解错了,不过无妨,我和这样的人是不会有交集。

月上梢头,夜已深。

其实在很多时候,人们所作的事情都是无可奈何,既然事实已经是这样,那么我们能做的就是只有在现有的状况下,让自己过得好一点,日子也总是要过的,不是么。

和兰姨坐在颠簸的马车上已经有两日,来到这里那么久,我其实还是坐不惯马车,屁股被压得生疼,不过总比我用两条腿强一些。兰姨还是一径的沉默,除非必要,不会和我说话,心思似乎飘到很远。我细细打量着她,其实兰姨的年岁并不太大,不过二十七八,是那种眼视媚行的女子,倘若放在现代,恐怕将有一大票的裙下之臣。权且不论她和老爷之间的事情是否真有其事,但就个人而言,她也决计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当初挑选马家,一来是觉得大树底下好乘凉,二来从表面上来看,马家不过是生意人,少了很多风险,我也没有什么宏心壮志,虽说当个下人,我自然用我的眼睛去感受这个世界,倒也不错,但呆在马府已经两年多,越来越觉得,马府并不像外界传言那样简单,也许过了这件事情之后,我该收拾包袱,另觅他处才好,反正当时我并没有卖身。

正想着,马车已经停了下来。我抬起帘子,发现已经到了昌平。昌平其实只是一个小镇,可是这个小镇却是连接各个大城市的中枢站,人来人往的客流非常之多,有人的地方,就有做生意的空间,久而久之,昌平蓬勃的发展更盛从前。而兰姨这次选中这里,也是因为这里是目前最大的蚕丝集散地,马家的主业是丝绸,蚕丝的优劣直接影响到丝绸的好坏,这个采购的任务向来是由兰姨负责的。

接下来的两日里,异常的忙碌,兰姨和那些蚕商的周旋,我则负责打点装货杂事等等,好不容易弄得七七八八了,兰姨也通知我明天就可以启程离开,我终于缓下一口气,什么事都没发生,难道是我太多疑?又是那件事留下的后遗症,我摇摇头,似乎想把心中的苦闷甩开,天还是很凉的,我还是赶紧回屋取暖比较好。

可既然思绪上来了,我是断然睡不着的,一更天的时候,忽然听见兰姨的屋子发出一些响声,我轻轻将窗户打开一条缝,望了出去,月光下隐约看见兰姨和另一个黑影低声交谈了几句,就一起匆匆离开了。我掩上窗,想想没什么头绪,这时倦意上来了,鼻子闻到一股异香,“糟糕!迷香!!”我还未能有任何反应,就已经昏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毫不意外的看到一片陌生的床铺。,这张红木大床上精心雕刻着花鸟虫鱼,粉色的锦帐用紫色的流苏细细勾起,别具雅致,对我这个人质还这么客气,这倒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我试着动动手脚,未发现有什么阻碍,看来绑我的人,只用了迷香。是了,昨晚我还在想事情,没可能无缘无故觉得困,以前我可是夜猫子,更何况我当时还闻到一股异香,我一个奴婢,平时也不用什么胭脂水粉,那香味自然是来自外面了。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伙房丫头,又没什么姿色,端不会引来什么仇家,看样子,是被牵涉在兰姨的事情中了,只是不知道,兰姨现下如何,我都被抓了,估计兰姨也好不到哪儿去。

转眼间,我的心思已经转了好几转,这才起身,却赫然发现一个男子站在一边。

那名青衣男子就那样静静地站在一边,我眼神灼灼的望着他,原来是那天在客栈里遇见的公子,朝阳印在他的身上,如光华从他的周身溢淌出来,和大自然融为一体,却也怪不得我刚才没有注意到他。望着他许久,他似早就已经习惯被人瞩目,对于我的注视,没有觉得丝毫尴尬。

盯着他好一会儿,我才回转过来,立刻装出一个怯懦无知的小奴婢该有的样子。

“你是谁啊?我这是在哪儿啊?为什么我会在这儿?”焦躁的言语,配合不安和恐惧的表情,恰到好处的体现出一个女子的惶恐,任何人在睡梦中被人移到不知名的地方,都不免歇斯底里吧。

“姑娘还有哪儿觉得不舒服吗?”清清淡淡的声音从他的口中逸出,成功地将我的注意力转移过来。“啊,没有,只是有点饿”我的胃适时地发出一阵响声,我这才注意到,其实我已经昏迷了很久,那不是朝阳,而是夕阳。我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却听见他低低的笑声,“是在下疏忽了,我马上命人准备饭菜。”

他转身离开,带走周身的光华,留给我一室的寂静,我忽然觉得有些阴冷,居然想开口留他,我这是怎么了?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人,而我现在又是什么处境。我对着墙角那个青瓷大花瓶发怔,花瓶里插着一枝腊梅,淡淡的散发着幽香,和瓶身的图案相映成趣,此间主人真是很有品位。

既然我昏迷的时候,他没有对我不利,更不可能在我醒了之后下手,所以乐得心安理得享受着这一桌美味佳肴。况且,又一个免费的大帅哥陪我一起吃,我当然不能暴殄天物。吃完之后,各自砌了一杯清茶,“嗯,不错,碧螺春。”我暗赞。想想现在可不是休闲的时候,还是正事要紧。还未开口,就听到他说,

“你可以叫我如风,这里是我的别院。”他的声音又飘忽过来,捶打着我的心,他居然也叫如风!和我以前的男朋友一个名,只可惜,当年的沈如风说我太傲太优秀,说我从来不顾他的感受,说我的眼中没有他,说对不起,对不起,说他配不上我,然后硬生生地将我扯离他的生活……我眼睛迷离起来,“为什么?”我居然忘记眼前这位如风,就这样把话给问了出来。

“什么为什么?”他一脸疑惑,他的声音冰凉凉的滑入我的心底,两张脸完全不一样,我赶紧收拾心情,还是先解决此地的事情吧,越快解决越好,免得越长梦多,破坏我的平常日子。“没什么,敢问公子,小女子为什么会在此地?”直捣黄龙,比较符合我的性格,再拐弯抹角下去,恐怕对兰姨更加不利。

“在下昨晚夜游的时候,忽然看见一群黑衣人,我恐是最近十分猖獗的人口贩子,就跟了过去,不过可惜的事,在下力单薄弱,只能救得姑娘一人,似乎还有一名女子也被人掳走,可能凶多吉少,哎……”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