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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小村说大事

干瘦干瘦的老头,脸上布满重重皱纹,仿佛在说着峥嵘岁月,又好像在说我还可以在熬更多的岁月。

王侯张牙舞爪,老头子眨巴眨巴眼睛,还可以,心气垮了但没完全跨。他扯了扯嘴角,看着这个从小备受宠爱的屁孩子,阴森笑道:“咋样,以后还嚣张不?”

王侯伸手拍掉这个老东西爪子,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都快吓尿了。”

守墓人啧啧两声,一把抓起熊孩子领子,缓缓提着他走回自己守的墓园里。王侯垂头丧气,放弃了挣扎。

虽然王侯喜欢在村子里嚣张跋扈,但对自家守墓人还是半亲半怕的。原因只有一个:对方比自己嚣张。

整个墓园贼大,从一座不高不矮的山丘的山脚到山顶都是墓地。村子里死人,非王姓居民埋葬在山脚平原,王姓居民则埋葬在山脚到山腰一个地段,至于山腰及其以上地区,皆为禁地。

守墓人浑然不在意坐在某个倒霉蛋墓碑上,不知从哪掏出一个烟杆点上,黄白色烟气缭绕在孩子、老人以及坟墓之间。

守墓人咳嗽几声,这烟还是抽不习惯,要不是为了遮蔽狗日的天机,狗都不抽这破烟。

守墓人缓缓开口:“离群索居者,不是神明就是野兽。小臂崽子,你说说那个聋子跟那个你欺负起来没完的崽子谁是野兽,谁是神明?”

王侯背靠坟堆,也不嫌弃脏不脏,没好气说道:“老头子你不也是离群索居吗?你肯定是野兽。”

守墓人眯眼望向山丘顶部,开口说道:“可惜了,山顶上给那小子留了口棺材没用上,要不你替他躺进去?”

王侯毛骨悚然,他回过神来,问道:“老头子你是不是也是位隐藏高手?”

守墓人斜眼瞥向这小子,讥讽道:“不笨,我知道你想问我跟那个聋子谁比较能打,他一手能碾死一千万个你,我嘛,一手碾死五百万个你。”

王侯砸吧砸吧嘴,信息量太大,我不接受。

守墓人乐了,这小子是个无赖,以后要是修道不得折腾死别人?

王侯叹息一声:那可是青龙啊,居然堪堪打你两个。

守墓人眉毛一挑,语不惊人死不休:合道不同,他小道尔,算了现在你小子也不懂。

王侯神色复杂,他对着老人问道:“这些…你为什么要对我说?”

守墓人揉了揉下巴:“这可是一个大故事,我怕你那点小心脏受不了。”

王侯摆烂说道:“今天我小霸王地位都丢了,还接受不了你这个故事?”

守墓人不置可否,他用手指在地上画出一副地图,有五个大洲,其中中洲被老人深深画出:诺,这就是我们的世界,我们老祖宗起源于中土神州,在开辟四海过程中发现四个大陆,我们当下处在东洲。

老人又描了一圈东边的大陆。

老人换了个舒服姿势蹲下,我们这个村对于整个大陆而言就像是整个墓园里的一只蚂蚁。

王侯有了些许兴趣,他也蹲到守墓人身前细细观摩。

守墓人继续说道:“老祖宗那个时代,四洲原本是妖魔鬼怪横行霸道的年代,战火不熄,人族只能居于中洲每天提防着四洲入侵。”

老人眼里满是回忆:“那时候人族教化很低,比起野兽也就多了一丝理智,能活在中洲也是个奇迹。后来嘛,人族出了几个觉醒之人,他们分别是儒家至圣孔丘,道家鼻祖李耳,兵家祖师孙武,佛家初圣达摩,以及…”

守墓人神色复杂,看着王侯说道:“以及第一位人族成神者——王,他就叫做王。”

王侯有些恍然,他问道:“我跟那个王有关?”

守墓人没搭理,他一把抓起王侯丢到屁股后头。王侯摔了个狗吃屎,起身要对老头子骂骂咧咧,蓦然看见一道人影从天上面对守墓人踏步而来,王侯立马闭嘴。

人影落在守墓人身前,是一个高大魁梧之人。

守墓人也不起身,嗤笑道:“说了四个,来了一个心眼最小的。”

魁梧男子瞥了一眼王侯,王侯顿时瑟瑟发抖。这种恐惧犹如百姓见到暴君。

“小惩大戒。”魁梧男子面无表情,准备出拳。天地寂静,守墓人撇撇嘴,掌下有黑色波纹蠢蠢欲动。

山丘之上,一个年轻人从坟堆里爬出来,他拍干净身上沙土,呲牙咧嘴,阴间也不好待啊。他望向山下魁梧男子高声大喊:“老孙啊!”然后他还笑嘻嘻朝他招了招手。

山下要出拳的兵家祖师分身之一,停手。

孙武抬头望向那个脱离于本体的残魂轻轻一笑,也招手回应。

王侯傻了眼,咋回事?

守墓人笑笑,手中诡异波纹消失。“能咋回事?有的人没死透呗?”

孙武一跃而起,瞬移到山丘上读书人身旁,与他并肩而立。真名元亮的年轻读书人整了整衣襟问身旁兵家祖师:“没见见我那个挚友?”

读书人显然是指离村而去的赤剩凡。

魁梧男子摇摇头,“我怕忍不住杀了。”

读书人垫脚对山下一老一少招招手,示意他们也过来。

王侯比较兴奋,身边老头子却说道:“想挨揍尽管去。”

王侯顿时心情大跌。

守墓人乐了,改变决定,提着这小子往山上走。嘴里还叨叨着:“肯定舍不得打我老头子。”王侯翻着白眼,嘚,就属小爷我倒霉。

王侯跟赤剩凡在这时肯定想不到,一个在孟青陪同下向西前行,一个被守墓人领着向东进入村子禁地,两人行动轨迹完全相反,但是他们的命运线头终将交织。

孙武看着远处就像是爷孙的王侯跟守墓人,开口说道:“那个你我倒是见了。”

读书人有些诧异,但随即低沉说道:“见了又如何?我们都是缩头乌龟。”

孙武神色怪异,身边这个读书人做过的,大事一个比一个惊人,就单说论道,赢了三教;更别提打架,赢了自己的兵家。现在他说自己是缩头乌龟,那么三教一家颜面何在?

孙武回过神来,问道:“你就不想问问…”

读书人赶忙说:“打住打住。我不想知道,也不愿意知道,我只是他可怜的残魂而已,而已。”

赶到的守墓人接过话茬,皮笑肉不笑说道:“谁更可怜还说不定。”

孙武扯了扯嘴角,却被读书人拍拍肩膀。“行了老孙,你也忒小气了,不就是被人心声念叨了几句嘛,至于气冲冲来这嘛!”

孙武又深深的看了一眼王侯,没说什么,身形化作虹光往天外飞去。

读书人喟然长叹,笑着摸摸王侯的头。

王侯麻木了。

守墓人向察觉到村里动静的老学究传了道心声,让他放心。

身旁读书人笑眯眯指着倒数第二的墓碑对王侯说:快坐,这是我的墓碑,尽管坐就是。

麻木的王侯缓缓坐在墓碑上。

然后读书人啪叽坐在最高也是最后的墓碑上还笑着说:这是我朋友的墓碑,但他还没埋,我先替他体验体验。

这个没心没肺的读书人显然是指这是给赤剩凡留的墓穴。

王侯结巴问道:您朋友是谁?

读书人哈哈大笑:“就是你经常欺负的那位,至于他的真名嘛,被孔丘以通天术法剥夺去了,后世甚至他本人就会想不起他的真名。”

守墓人插了句嘴:“孟青给你那位朋友取了个新名,赤剩凡。”

读书人忍俊不禁:“吃剩饭?不错不错。”

王侯开始同情赤剩凡了,同时他也害怕眼前这位读书人会不会报仇。

读书人察觉到他的心声,笑呵呵说道:“没事没事,以前我跟他做朋友时也喜欢欺负他,他啊,不在意这些小事的。”

读书人说话半真半假,前世赤剩凡不在意有人欺负他自己的小事,但十分在意有人欺负他朋友的小事。

王侯小心翼翼的问:那你不见见他?

读书人眼神晦暗: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我跟他最好不在有交集,因为我害怕交集之后,他会走上老路。上一次被镇压千年侥幸有来生,那如果再犯同一次错下场至少会是灰飞烟灭,魂飞魄散。

守墓人又摸出烟斗来抽:啧啧啧,你可是算体验过魂飞魄散的人了。

只是一缕残魂的元亮怒道:老东西我要喊老孙回来揍你嗷!

守墓人嗤笑一声,不予理会。

王侯很是羞愧,自已以前活的太自我,太自以为是了。

守墓人瞅见这一幕,眼神示意元亮:你是读书人,你来安慰他。

读书人点点头,他蹲下身子,仰视坐在自己墓碑上的王侯,盯着他的眼睛说道:其实,这个世界欠你比你欠赤剩凡多的多。

王侯愣住了。

读书人说道:“天下第一位人族成神者——王,生于人族饱受欺凌的乱世,在父母教导下,走向了拯救人类的道路。百岁的王,达到了传说中的十境,突破了此前人类从未有过的境界,他披荆斩浪,奋不顾身,在一百一十岁时,便杀掉或降服了中洲所有妖魔鬼怪。”

守墓人接话道:“当时无人能并肩而立,但有四人望其项背者。”

“嗯,就是三教一家的祖师爷了。老孙是其中之一。”

“王一百二十岁十一境,大杀四方,征服了四洲妖王,从此为人类奠定了去四洲存活的基础。”

“有意思的是王一直独来独往,单打独斗。他从不与任何人联手,自己征战于四洲荒芜之地。”

“他并非一直无敌,也输过很多战斗,只不过他每次失败必将卷土重来。”

“有那么一天,三教一家祖师称教立祖,开宗立派,广招天下修士。而王依旧孑然一身,却成为当时民众心中唯一的神。”

王侯联想到自己之前的小人作风,悻悻然问道:“不会是三教一家祖师嫉妒了吧?”

守墓人眼皮子开始跳动,咧咧嘴没说话。

读书人双手拢袖,沉声说道:“差不多。”

元亮继续说道:“不过史书上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守墓人沙哑说道:“王最后爱上了一个妖王,并且答应了饶妖魔鬼怪各个祖师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