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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逃难

贾后情知事情有变,心道不妙,这驺虞骑的威名,贾后早就知道,倘若汝南王掌控了驺虞骑,加上朝中大臣们表示支持,这场权力争斗的胜败,实未可知。

皇后的侄儿贾谧说道:“我听说号令驺虞骑,非驺虞幡不可,现在这驺虞幡在圣上手中,只要拿出驺虞幡,号令驺虞骑,或许可以兵不血刃,平定汝南王之乱。”

贾后问道:“这驺虞幡我已经派人从太后那里偷来了,贾谧,贾氏宗亲的后辈里,只有你堪当大任,你可愿为姑母跑一趟说降那驺虞骑士兵?”

贾谧道:“只要有驺虞幡,侄儿觉得可行!”

楚王这面趁汝南王入宫之际,带兵杀进汝南王府,活捉了长子司马矩,杀了次子司马植和李龙。另一边,李肇、孟观也带人包围了卫瓘的府邸,只说圣上有旨,叫卫瓘出门领罪。

卫瓘自认为平生坦荡,无所畏惧,加上年过七十,是两朝四代的老臣,在朝中颇有威望,本想大大方方地打开府门,却被门客劝阻道:“魏晋以来,世事难料,他们因为惧怕你的威名,不敢闯进府来,你若开门,无异于羊入虎口!”

卫瓘道:“老夫活了七十一岁,还没见过敢取我性命之人!何况我生平坦荡,有何畏惧?”说罢,卫瓘命人打开府门,自己抖抖衣袖,挺身而出。

“假传圣旨者诛九族!何人胆敢犯上作乱?”

卫瓘一身正气地站在府门外,面对李肇、孟观等人毫无畏惧,一席话反倒把门外士兵们镇得鸦雀无声。

这时从禁军中走出一个头目,来到卫瓘面前,拱手作揖道:“卫公,久违了!”

卫瓘昂首低眉道:“你是何人?”

来人忍不住笑道:“卫公真是贵人多忘事,连我也记不起来了?也是,你是什么人啊,怎么会记住我这个无名小卒呢?”

卫瓘皱着眉头怎么也想不起来。

那人道:“我曾忠心耿耿地服侍你多年,只因犯了一点小错,便被你当众毒打一顿并逐出府外,我当时全身上下伤痕累累,要不是有人相救,我早就惨死街头了,我想你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当初差点被你打死的下人,今天会站在这里。”

卫瓘恍然认出了眼前这个人:“你是......荣晦?”

“终于想起来了吗?面对我,你还能说问心无愧吗?”

卫瓘正襟慨然道:“当年你被我逐出府门,是因为你犯下了不能饶恕的过错,我卫瓘一生无愧于任何人!”

荣晦笑道:“说什么无愧于任何人?真是可笑至极,希望你一会儿仍然面不改色!”荣晦说着伸出一只手,叫过来一个年轻士兵问卫瓘道:“你可认识他吗?”

卫瓘打量了一下眼前这名普通禁军士兵打扮的年轻男子,只见他怒目相视,似有杀意,问道:“他是谁?”

荣晦道:“你没见过他,但是他却无时无刻不想着你。当年你平定钟会、姜维之乱后,为了独揽功绩,你把本来无罪且忠心耿耿的邓艾父子给杀了!天日昭昭,还说什么无愧?”

“这......”卫瓘一时无言以对。

“难怪你说什么平生坦荡,原来只不过是把自己做的恶事给遗忘了!你眼前的这个人就是邓艾之孙!”

“啊!”卫瓘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邓艾之孙,始料不及,手足无措。

荣晦拍了拍邓艾之孙的肩膀,说道:“你的杀父仇人就在眼前,现今圣上有旨,要卫瓘的人头,这是你一辈子唯一能报仇的机会!”

卫瓘还想说话,不料邓艾之孙已经拔出刀,大喊一声:“还我父亲命来”,然后一刀砍死了卫瓘。卫府的下人们见状,大惊失色,四散而逃,荣晦见卫瓘已死,没有了顾忌,不等带头的李肇、孟观说话,索性带着一部分禁军冲进了卫府,见人就杀,逢人就砍,卫府里上至夫人子孙,下至婢女丫鬟,无一幸免。

汝南王府里,周管家抱着司马瑾藏在王府东园假山下的水池中,一直待到天黑以后。周管家看看王府里再无半点声音,方才敢抱着司马瑾从水里爬出来,两个人筋疲力尽,浑身发冷,正歇息间,突然一只手放在周管家的肩膀上,周管家吓得抱起司马瑾就要往水里跳,却被人给一把抓住了。

一个男子的声音从周管家的背后传来:“不要怕!我叫裴舆,是来救你们的,马车就在小门外,速随我来!”

周管家听罢,瘫坐在地上,抬头一看,认出对方是裴楷的长子、司马亮的女婿裴舆,想了想,自己也没有别的选择。

“不想死就快跟我走!”

周管家别无选择地背起司马瑾,跟着裴舆,踏着王府内满地未净的鲜血,逃出了汝南王府。出府后,只见一辆马车停在不远处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男子催二赶紧人上车,周管家没有迟疑,抱着司马瑾赶快上了车,只见车内坐着一个人,周管家认识对方,是临海侯裴楷。

“多谢临海侯救命之恩!”

裴楷道:“乱世不需礼,这个孩子可是汝南王之子?”

周管家道“是的,他就是汝南王在洛阳的小儿子司马瑾,也是汝南王剩下唯一的儿子!”

裴楷道:“贾后与楚王联手陷害汝南王,汝南王现在生死未卜,你们现在不要在洛阳停留,我安排你们逃出洛阳!”

周管家道:“我与世子全听裴公安排,我们的性命就全交与裴公了!”

裴楷道:“汝南王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过是感其恩情罢了!”

裴舆驾着马车行驶在洛阳城内的街市上,周管家和司马瑾不知道那车将会驶向哪里。自经楚王之乱到现在,司马瑾一句话也没有说,透过车窗的缝隙望着曾经繁华热闹的街市,行不多远,但见前面有点点火光,待车驶近,才看清是几名士兵守着两个囚车,薄明微暗的天空下,司马瑾仿佛看到囚车上站着的是父亲汝南王司马亮的身影。等到马车驶到最近处,司马瑾瞪大了眼睛,方才清楚看到囚车中的人穿着父亲汝南王的衣服,旁边的树上,悬挂着两颗人头,一个是父亲司马亮,一个是哥哥司马矩。

司马瑾倒吸一口气发出“啊”的声音,吓得差点晕厥过去。这声“啊”惊动了囚车旁边的士兵,五名士兵拦住裴楷的马车。

“车上坐的是什么人?”

裴舆回答道:“是临海侯裴公,裴叔则!”

“有官符吗?”

裴楷掀开车帘,从车中递出官符,检查的士兵看了看,将官符还了回去。

“这么晚了,出门干什么?”为首的士兵问道。

裴楷道:“我的岳父临时得了一场大病,我不得不急着赶回去!”

“我们要检查你们的马车!”

裴舆侧着脸看着裴楷,手放在腰间挂着的两把短剑上。裴楷皱了皱眉,摇了摇头,裴舆让开了身。裴楷带着周管家和司马瑾下了车,两个士兵上车检查了一下,没有什么发现,很快就下了车。

为首的士兵看着周管家和司马瑾两个人,问裴楷道:“这两位是什么人?”

裴楷答道:“这是我的管家刘氏,这个孩子是我夫人妹妹的孩子。”

士兵队长接着手中的火把仔细打量了一下周管家和司马瑾,然后点头道:“你们走吧!”

裴楷道了一声谢,赶紧带着周管家和司马瑾上马车。

“等一下!你的鞋底怎么会有血迹?”士兵队长突然指着周管家的鞋底喊道。

一时间周管家吓得一动也不敢动,裴楷也想不出说辞,士兵队长感觉情况不对立马拔出剑,其余四名士兵也都跟着拔出剑来,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队长指着周管家和司马瑾喝道:“那两个人留下!”

周管家还是没有动,裴楷也还是没有说话,士兵队长刚向前迈了一步,这时,裴舆突然从腰间拔出两把短剑,一跃刺死了士兵队长,士兵队长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便倒在了地上。其余四名士兵大惊,纷纷将剑对准了裴舆。

裴舆道:“你们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