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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重逢

静谧,是司马瑾最喜欢也最习惯的环境。

趁着夜色,司马瑾翻过高墙,潜入了金谷园内,金谷园因坐落在洛阳西郊外,占地广阔,晚上,金谷园大部分地方显得十分幽静,唯有靠北的一个院中亮着通明的灯火,歌声飘渺,乐声在近乎空旷的金谷园里久久回荡。如果石崇在金谷园,那毫无疑问一定就在那里赏歌饮酒。但是司马瑾心中略生疑虑,刺客的天性让他感受到一种诡异的气愤。

那院中有一个高台,高台上有十几名舞姬随着乐师弹奏的音乐偏偏起舞,高台的四周只有八名带刀的侍卫,他们之间互相在聊天,看上去很随意。高台上下到处都点满了油灯,远远看去,就像黑暗里刺眼的烽火台,十分显眼。

此时司马瑾已经窜上高台对面的一座楼台上,暗中观察,司马瑾一眼就认出坐在那里赏歌饮酒的人,根本不是天下首富石崇,司马瑾明白这是一个圈套,他知道那周围一定暗藏了不少士兵和弓箭手,只要自己一出现,一定难以脱身。

司马瑾听到了一阵微弱的琴声,他看了看四周,发现琴声来自于不远处一栋楼里,那栋楼虽不起眼,却亮着灯火,半夜弹琴,身份一定高贵,说不定真正的石崇就在那里。司马瑾飞身下楼,潜伏过去。

在云梦山的八年,司马瑾不禁学到了剑术,还有非凡的脚力,后经洛神坊的洛神子授以河图洛书,习九宫飞步,飞檐走壁对他来说如履平地。然而司马瑾不知道,其实自己从一进金谷园开始,便被人尾随了,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一个人在暗中观察的清清楚楚。

司马瑾恨轻松地潜入那座高楼之上,但是他仍旧没有看见石崇,却听到了久未闻听过的琴声,琴声淡淡却深深刺进了司马瑾的心里,曲调悠扬却扰乱了司马瑾的心绪,一切缘由都只因为熟悉,熟悉的曲调,熟悉的环,曾几何时,自己不也是住在这样的深墙富贵园中抚琴浅吟无忧无虑么?父母族人不都还活生生地在谈笑风声么?那些整日只知嬉笑的同胞兄妹、奴仆丫鬟,凭什么白白丢了性命?没有做错什么事却为什么连活下去的资格都没有?这就是天下?天下,天下就是这样的么?

如果听到的是别的曲子,司马瑾会毫不在意,但是这首曲子司马瑾不能不动情,因为他知道这首曲子天下间会弹奏的人,除了陆机和自己,就只有江离了。

即使弹琴的那个人不是江离,她也弹出了自己的压抑多年的情绪,如同高山流水,陌路知音。

一曲竟终,司马瑾听到了两个女子的声音。

“姐姐弹的真好!教我的诗也好!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姐姐,采集一直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什么问题?”

“采矶觉得这首曲子,姐姐弹得最好,这么好听的曲子,为什么只听你在晚上一个人时弹奏,却从来不见你在侯爷面前弹呢?”

“因为这首曲子只有在弹给自己听的时候,才最好,弹给别人听时,就变成了取悦,曲子的味道也就变了。”

“采矶明白了!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是吧哈哈!”

“呵呵你懂得什么叫做愿得一人心吗?”

“我怎么会懂呢?采矶根本没有想过会嫁给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呀!采矶出身卑微,如果没有遇到了姐姐,我现在不知道在哪里挨打受骂呢!所以我只知道要好好服侍姐姐,别的事我连想也不敢想。”

“我们都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好在上天待我们不薄,让我们心中都有一个可以感谢的人。”

“姐姐心中感谢的那个人是谁呢?”

“嗯,我今天有些困乏,想歇息了。”

“采矶来服侍姐姐睡吧!”

“不用了,你下去吧。”

“好,采矶退下了。”

采矶走后,整座楼又安静了下来。

弹琴女子是江离,江离用手轻轻拨动了几下琴弦,未等琴弦振动开去,忙又按住了琴弦,然后摇摇头,起身准备更衣睡去,刚一转头,突然发现一个男子站在自己面前,吓得江离大惊失色。

“啊!……”

未等江离叫出声,自己的嘴已经被捂住了。

突然出现一个男子,江离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看着眼前这个人,江离的表情从惊恐变成了疑惑,转而震惊,她慢慢认出眼前的男子就是自己每天昼思夜想,魂牵梦萦的司马瑾。

两个人相视着,用眼神确认对方的身份。谁也不相信眼前站着的就是自己最想见的那个人,谁也不相信那个人还记得自己,谁也不相信这是现实,不是梦。

江离双手轻轻握住司马瑾的手,把他的手从自己的嘴边移开了。

“你……是司马公子吗?”

司马瑾看着江离,认真的点点头。

就在司马瑾的头刚点下去还未抬起来的时候,江离一步上前,扑在了司马瑾的怀中,一下子流出了眼泪。

司马瑾的心也被江离真挚的感情所打动,已无需多问她到底是不是那个江离了,八年来,司马瑾第一次感受到了剧烈的心跳,自己原来竟还有心。

“绿珠姐姐!”采矶突然从门外闯了进来。

采矶看到江离倒在司马瑾怀里,和司马瑾拔剑顶在采矶咽喉,几乎发生在同一瞬间。

江离看到司马瑾似要杀死采矶的样子,不禁大叫了一声。采矶抬起头,吓得只顾呼吸。这时楼下一队卫兵路过,闻听惊叫声,几个人赶紧来到绿珠楼。

司马瑾听到了有人上楼的脚步声,就没有把剑刺进采矶的咽喉,司马瑾给了采矶一个眼神,示意她让士兵退去。

采矶扬着脖子喊道:“楼下上来的是什么人?”士兵回答道:“我们是院内侍卫!”

“我是采矶,正在服侍绿珠姑娘休息,你们突然跑上来做什么?”

“回采矶姑娘,刚刚我们听到楼上有喊声,所以上来看看!”

“刚刚是我不小心弄疼了姑娘,没事了,你们退下去吧!”

“遵命,只是我们想提醒采矶姑娘,今夜院中恐有贼人潜入,姑娘还需千万小心,我等告退了!”

楼下传来士兵们下楼的声音。

“等等!”

采矶叫住了他们,楼下的脚步声戛然而止,江离看着采矶屏住了呼吸,不知道采矶究竟要干什么,司马瑾的剑也向前顶进了半寸。

“采矶姑娘还有什么事?”

采矶抬着头调整一下呼吸,说道:“你等下楼时,千万轻一些!还有你们巡视时,离这里远一点,如果脚步声惊扰到了绿珠姑娘,定让你们受罚!”

“是!谨遵采矶姑娘之命!”

士兵们说罢,轻轻下楼,远远离去。

司马瑾的剑还抵在采矶的咽喉处,采矶感到只要司马瑾轻轻一用力,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