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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五章 世人尽为草芥矣

“此等谣言,实是丧心病狂,丧心病狂!”

梁余荫目瞪口呆,脑袋“嗡”的一响,脸色煞白,身是朝廷命官,本该不信这种流言,但这流言的内容,却一下子让过去很多不合理一下变得合理了!

太子的死,太子府被灭,本是疑点重重。

太孙就算寻回来,有着这污点,其实能封代王,已经是皇恩浩大了。

可皇上明明对太孙好像不那么满意,却还是一意孤行册立太孙,这一切,都让他感到了一种违和感。

更奇怪的是,才立了太孙,转眼又打压,这真真让官员迷惑不解。

直到这一刻,杨敏所说的流言,真是醍醐灌顶,让梁余荫浑身一个寒战,所有的违和都解开了,一切琐碎线索都被串到了一起!

但这样的事,真的是自己君父干的?

这不是人,这是禽兽!

其实单是人伦,说实际,娶侄女姑姑的都有,也就是非议几句,但这性质不同,这事不但丧尽天良,更违背了天理。

一个长生的皇帝,会对整个官僚阶级,产生什么影响?

这是独夫呀!

一旦知道,百官会怎么样想,士林会怎么样想?

梁余荫隐隐感受到这点,又不敢细想下去,整个人都木了,连杨敏是什么时回去也不知道。

良久,噼啪的雨打在了脸上,静立在屋檐下的人才像活了一样,微微动了下,吐出了一口浊气。

啪嗒啪嗒的雨声仍继续着,梁余荫一步步下去,竟是连手里握着的伞都忘了打开,更没有回去看屋里的人是否在看着自己,就这么一步一步地走出了这个院落,走出胡同,走到了路边。

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让等候在路边车夫都被唬了一跳。

“大人?”车夫惊道,“您怎么没打伞啊?快上车吧!您衣服都被淋湿了!”

老车的牛用蹄子刨着地,显然这样的天气让牛也有点烦躁。

梁余荫是在车夫的呼唤中回神,他看到自己已是不知不觉中刚走到了牛车旁,忍不住回首望向了刚刚走出来的胡同。

胡同里黑漆漆,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像是在梦里,并不真实。

他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真实感!

心凉的和冰一样。

“不可能,不可能!”

就算是已经上了太孙的船,可久读儒书的梁余荫其实心里不愿意去相信这个流言。

信了这个流言,虽很多违和的地方都有了解释,但这就代表着整个朝廷都会有一个大动荡。

更代表着心里理念的崩塌,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竟至如此?

而且,连杨敏这个已经要返乡的人都知道了,这个流言是不是太过儿戏了一些?

这会是真的么,是谁在推动这流言?

不知不觉,梁余荫觉得脸上有点凉,一摸,竟然全是泪。

“……”梁余荫怔了良久,才拿出一个手帕,给自己擦了下,就在这时,车一摇,梁余荫脾气不错,这时也忍不住:“怎么了?”

“老爷,有缇骑!”

梁余荫心里咯噔一下,掀开车帘向外望去,就见着从路的尽处飞驰而来了一群缇骑,发现路边有牛车,立刻喊着:“戒严!戒严!都不准出城!全部回去!回去!”

看着这些飞驰而过的缇骑,梁余荫脸色越发难看。

这么多缇骑出动,还要封锁道路跟城门,看到这样,他反而有点相信那个流言了。

“回府。”

“是。”

随着牛车慢慢回走,雨水打在顶上,发出的声音,却让车厢里的梁余荫陷入到了一种沉思中。

他身体向后靠去,整个人都感觉到了一种疲惫,但脑海中思绪,却越发活跃了,是那种想要控制都无法压制下去的活跃。

他回想起了当年的事,有点恍然:“其实当年就有一些流言,只不过,不像是现在传开了,而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虽自己当年不在,可记录和人都有。

当年除了流言,还有蛛丝马迹,但凡是往这事上想了的人,想要去回忆当初的事,其实都能回忆起一些不对的地方。

之所以这些年一直都无人往这方面想,只是因大家基本都想不到这么凶残,可一旦想到了,很多事就说得通了。

“莫非,太子真是这样死的?”

“太子不是因谋反?而是因这种理由而死?”

“现在,皇上要置太孙于死地,也是这逻辑么?”

是啊,这样就说得通了。

为什么皇上那么仓促册立太孙,而在刚刚册立了太孙后,就在文武百官面前公开表达对太孙的针对,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吱呀——”

一声近乎于无的关门声,在这个雨夜里显得并不明显。

有人在关门前,看了一眼远去的牛车,手微微有些颤抖将木门彻底关严,封锁住外面的一切声音。

门后站着两人,其中一人,正是皇城司一直都没有找到的曹易颜,他竟然就这么光明正大待在了京城内,就在皇城司的眼皮子底下生活,而不是如皇城司的人所想的那般,早就已逃出了京城。

他将微微有点颤的手放下,转身问站在他面前一人:“刘达乃,此事绝非儿戏,你敢确定,果真有此谣言?”

刘达乃刚才也看到了外面的情况,他点头:“是的,您看,皇城司缇骑都直接戒严了,现在封锁了街道跟城门,这样兴师动众,不可能只是普通流言,这流言怕是真的!”

“好,好太好了!”曹易颜脸上的肌肉跳了下,寒星一般的眸子里闪过了火热。

“这真是天命在我魏,要使伪郑尽失人心!”

“你这就动用一切关系,立刻把这消息传闻天下!记住,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伪郑如何丧尽天良,丧心病狂!”

“君父,我倒要看看,一旦有这名声,谁还视伪郑的皇帝为君父!”

“是!”刘达乃立刻恭敬应。

这时,从不远处又来一人,一走过来,就看到了正站在那里,眼睛亮得惊人的主公。

“钟萃,你可听到了?这伪郑灭亡指日可待!这样丧心病狂的行径,天下人闻之,必要为之悚然!”曹易颜很开心地对来人说。

但钟萃听了,却没有立刻应声,而是似有所思,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那臣就先恭喜主公达成心愿了。”

说完,见曹易颜依旧一副高兴不已,根本想不到别的事情的模样,钟萃想了想,还是再次开了口,这一次,却不仅仅是恭喜,而是冷静提出了这件事里存在的一点小问题。

“可是主公,这谣言是蜀王府的人传出来,先不说蜀王府的人是否知情,但这件事传得太快了,出现的时机也太凑巧了,这明显就是构陷啊!”

“虽然传播此事对我们的大业有着极大帮助,但皇上听闻到这个流言后,必会彻查蜀王府……”

后面的话都不必继续说下去了,曹易颜不蠢,立刻反应了过来。

他们的人与蜀王府也一直勾勾搭搭,若皇帝彻查蜀王府发现了自己的人,那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