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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檀香味头发的女孩(3)

“就是枕着女孩的腿午睡,一小时收费2000日元,店里管这种服务叫‘高中午睡’,说是帮客人回忆起高中时代课间睡在女朋友腿上的感觉。”真小声说,“这我也不敢,但有的女孩愿意,薪水高。”

“哦哦……原来是这样。”恺撒挠挠头,心说日本人就是闷骚,搞来搞去搞出这么多幺蛾子。

“客人没有给你添麻烦吧?”他礼貌性地问问。

“我戴着这个呢,店里的人都觉得我是有男朋友的人,难缠的客人不会推给我。他们叫我来给您擦鞋,就是说他们觉得加图索先生您是彬彬有礼的人。”真攥起骨节纤细的拳头伸到恺撒面前,中指上戴着一枚细银环。

“你有男朋友了?恭喜你。”恺撒记得几天前真手上还没有这枚银戒指。

“是寿给我买的。在这种店里工作,有男朋友的女孩会轻松很多。那些好色大叔会缠着女孩要出去约会,但看到戴戒指的就知难而退了。”

“玩具店的那份工作为什么不做了?”

“听说本家的人去过店里,店长第二天就把我辞退了。寿说这间店是他道上的一个朋友罩着的,可以帮我找份工作,所以从前天起就在这边上班了。我可不敢跟奶奶说丢了工作,听说我找到工作的时候奶奶可高兴了,她的退休金只够我们生活,但她又想让我读大学。”真在恺撒面前跪坐,把鞋套在他脚上,用绒布抛光,“要是知道我丢了工作,她又会省吃俭用想存钱给我缴学费了。”

最终还是享受了几分钟的高级擦鞋服务,恺撒不好意思低头,只能45度角仰望天空。

“原来是我们给你添麻烦了。”恺撒有些窘迫,“你跟那个谁……哦野田寿,相处的还好么?”

真点点头:“他追的很紧,每天都来接我下班,大家都相信他是我男朋友。别看他在你们面前不敢大声说话,在这里可算是很威风的人,有他在大家都对我很好。我们伪装成男女朋友。”

她忽然笑了,笑得像只猫,这是恺撒第一次在这个老实女孩的脸上看出一丝丝少女的狡猾来。

恺撒忽然记起源稚生说所谓黑道只是无法在阳光下生活的可怜人,如果能体面地赚到钱,谁还会混黑道呢?野田寿那种咋咋呼呼挥舞球棒的黑道青年,其实私底下也就是个辍学的傻逼。

“寿虽然不是加图索先生您这样的大人物,而且总是说些男人如何如何的傻话,可也和加图索先生您一样是个好人,很努力地想把事情做好,对我也很好。”真说。

“虽然有点意外,”恺撒顿了顿,“不过在这里遇到熟人真的挺开心的。”

“放心吧,我是知道自重的女孩,虽然家里穷,但是还会通过努力来过上好生活的。”真给恺撒机上鞋带。

恺撒心里微微一动,忽然明白了真为什么要拉着他聊天。她在委婉地解释说自己并没有做见不得人的工作,只是穷,穷并不是什么错。恺撒皱眉闪身的一瞬间她的眼睛一片空白,想必是心里狠狠地难过了一下。

难得少有的,恺撒觉得自己做了蠢事。

“鞋带系成这样会不会有点紧?”

“正好,不松不紧。你……能帮我一个忙么?”

“嗯!只要我能做到的!”真使劲点头。

“我来千鹤町是找一间漫画网吧,里面有一个对我很重要的箱子。你知道附近有别的网吧么?”

“啊!您没有找错,这里就是那间网吧!”

“喔,我是说那种又能看漫画又能上网的地方,可能比较小比较隐蔽,没有这里这么……豪华。”

“确实就是这里,你说的那间漫画网吧原来就开在这座楼里,但它已经关门好几年了,店面被卖给了曼波,店里的人也都换了。您要找的箱子不知还在不在。”

“见鬼!执行部的行动手册过期了……”恺撒的脸色很难看,千辛万苦一路风尘地赶到这里,才发觉人家早就撤销了。早知如此他还不如随便找间网吧,鼓捣鼓捣和学院联系呢。

“还有件事得拜托你。”恺撒说,“我其实不是本家的人,我只是来这里出差,本家跟我们学院有合作。说起来太复杂了,总之千万不要对人说起你见过我……”

“明白!”真使劲点头,“一定会保密的,对寿也不说!我在电视上看到通缉您的通缉令了,警察也在抓您,还有您的头像,画的还蛮像的。”

“喔,通缉令都上电视了,看起来在日本境内的恐怖分子中我排行真靠前啊。”恺撒嘟囔。

“所以您这样来网吧也是很危险的,一般的营业场所,包括便利店门口都有摄像头,我们这里进出的每个客人都有记录的。只是你看着比较……所以经理也没认出您来。”

恺撒心说邋遢是吧?废话我能不邋遢么?我骑了一天的摩托车牛仔裤都磨破了屁股到现在还疼呢!而通缉令上他肯定是相貌堂堂衣冠楚楚,他这辈子不相貌堂堂衣冠楚楚的时候还真不多。

“这就答应帮我了?你难道不怕我真是通缉令里说的那种暴徒么?”

恺撒有点好奇。他生活里从来不乏女孩向他献媚讨好,他也欣然接受。在日本以外的任何地方讨好加图索家的少爷都是明智的,因为有加图索家站在恺撒背后,但在日本他是个无依无靠的通缉犯。

真迟疑了片刻:“不管怎么样我都相信您,您是个善良的人啊。”

从出生以来恺撒享受过种种赞美种种谀辞,可是记忆中很少被人说“善良”,在真之前,好像只有一个女人称赞过她的善良……那是他已经过世的母亲。

恺撒天生就是一个服从性很差的小孩。基本上是作为魔星降临在加图索家的,虽然很小就被确立为家族的继承人,但连把他视若珍宝的长老都头痛不已,这个孩子实在太顽劣和蛮横了。意大利驻美国大使来家里吃饭,恺撒悄悄摸进厨房把一枚新鲜鱼胆放在大使的沙拉里,大使一口咬碎那枚鱼胆时脸色绿的就跟胆汁一样,恺撒这是报复大使点名要吃羊圈里他最喜欢的那只小羊,那年他才七岁。家族的头面人物在乡间别墅举办奢华的假面舞会,男男女女搂抱在一起慢摇的时候,音乐忽然变成了凄厉的鬼叫,那些穿高跟鞋的仕女们吓得纷纷摔跟头,满地散落她们用来填充胸部的海绵垫子,原因是恺撒不喜欢这些人吵得他睡不着觉。当然最狠的还是他对庞贝的报复,某一天庞贝从外面钓回了妖艳的女明星,两人相拥着奔进卧室拉黑了灯大肆脱衣的时候,忽然看见墙上出现鲜绿色的笔迹,“曾在这间屋子里睡过觉的女人有”,后面跟着一串交际花的名字,最后是,“恺撒·加图索(对,我就是这家伙的儿子)邀请您在这幅画上留名纪念,荧光笔在床头柜里。”

庞贝打开灯,发现这些字写在他最喜欢的那副仕女画上,这是他花费大价钱拍买来的雷诺阿名作。而那位前一刻还在跟他山盟海誓的妖艳女明星愤怒地把内衣摔在他脸上说,你怎么能跟某某那个肮脏的婊子在一起?女明星怒气冲冲地夺门而出,庞贝四处寻找这个陷害他的小王八蛋……在储藏室里找到恺撒的时候恺撒跟他冷冷地对视,小脸上一幅死犟的表情。庞贝大声对儿子吼叫说,你要尊重事实不能凭空捏造,你写的那一串名字里我有六个都没睡过!恺撒冷冷地回应说,这有什么关系反正你将来总会睡的。

家中的老人们很为这个行事不计后果的继承人担忧,小时候就是那么棘手的魔星,长大了还不得变成魔王么?

唯有母亲不这么看,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坐在恺撒的床边亲吻儿子的额头,轻声说:“世界是很残酷的啊,你这么反抗他是没用的。但妈妈很高兴……我的恺撒是个善良的人啊。”

自己真有那么善良么?恺撒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就是想把大人的事情都搞砸,搞得越砸越好……你说那个女明星也真是,你要扔老爹你用什么内衣,你脚下不是有高跟鞋么?照着他脑门来一下没事的!

“哈利路亚。”恺撒在桌上画了一个十字,敲下回车键。

这次他接入一个位于瑞典的服务器。那是世界上最安全的服务器之一,主机隐藏在一座核掩体中,据说从来没有黑客能攻陷它。

界面静止了几秒钟,随后无数行代码冲入简陋的dos窗口,白色字符以闪烁的速度刷向上方!

成功了,他和学院重建了联系,那些涌进来的字符串是诺玛发过来的电子解码锁,数据流从地球另一侧的美国,绕道冰天雪地的瑞典,涌入了这个准色情网吧的小电脑。

字符全部消失,只留下一个闪烁的名字,“norma:”。

恺撒强忍着激动的心情输入,“caesargattuso,agentofthedepartmentofimplement,classa,,iamcallingfromjapan,iamintrouble.”

“norma:welcomehome,caesar,youareundermyprotection.”

恺撒从没觉得诺玛这么亲切。他特别不喜欢唠唠叨叨的女人,曾在守夜人讨论区里抨击诺玛的性格设定像个“养尊处优的白种中年妇女”,但此时此刻要是真有诺玛这个人站在他面前,他会大力拥抱这个白种中年妇女跟她行吻面礼。重新回到诺玛的保护下对他意味着太多的事情,他得到了情报系统的支援,能从学院账户上支取现金,甚至能临时借调一架直升机来把自己送出日本国境。在连线状态下的专员所向披靡,因为诺玛永远站在他身后,即使他中枪失血都没关系,只要他向诺玛呼救,几分钟后就会看到救护直升机从天而降。

“恺撒:龙渊计划失败,目前能确定的生还者只有我。”

“诺玛:日本分部背叛,日本已经变成战场。”

“恺撒:背叛原因?”

“诺玛:这项情报对你暂不开放,你的优先任务是潜伏。你是去过神国的人,蛇岐八家如果知道你生还,一定会缉捕你。”

“恺撒:安全港已经没用了,我得找其他的隐蔽所。我需要一架直升机、一部不被监控的手机、信用卡和五百万日元现金。”

“诺玛:依据日本的空中管制条例,调动飞机会留下记录,蛇岐八家会根据飞行记录找到你。去接你的车已经在路上了,请安心等待,你要求的东西都在那辆车上,你到达安全地点之后我们再联络。”

“恺撒:gotit。”

不愧是诺玛,在几分钟内就制定出了恺撒的避难方案,连车都派出来了。

真贴着恺撒跪坐,看着恺撒神采飞扬的敲击键盘,便如同演奏钢琴一般。真也很高兴,虽然败犬状态下的恺撒倒也蛮“惹人怜爱”的,不过在真的心里恺撒就适合这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真每每回想那个雨夜,大风吹起恺撒的长风衣,他洒脱地迎着风雨点燃一支雪茄,仰头对天空吹出一口烟雾。他出生于热那亚湾的阳光里,暴风雨都扑不灭他身上的光。

长长的鬓发垂落在恺撒的肩膀上,发丝间带着隐约的檀木香味。借助屏幕的反光恺撒能看到真的脸,两张脸靠的很近,像是情侣们在拍大头照时常摆的动作。

恺撒心说真麻烦啊。

他知道女孩喜欢一个男人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状态,会下意识地靠得很近,会跟在那个人身后无声地走动,会在餐桌上特别活泼地说话,又忽然沉默不知道怎么接下去,这就是想用说话来掩盖自己的心事。这方面恺撒太懂了,太完美就是加图索家男人的缺点,女人缘总是好得让衰仔泪流满面。有时候恺撒自己都说不清楚怎么就撩动了姑娘的心弦……分明他只是坐在那里发呆,无聊地抠着脚丫。

很少有好姑娘一遇恺撒误终生,虽然她们甚至没机会跟他多聊几句,但将来她们老了,皱纹像是刻过的木头那样深刻,仍会回忆起那年在热那亚湾的海面上,穿着白色船长制服的男孩坐在船头面对落日,默默地喝一杯杜松子酒,海风撩起他金色的头发,桅杆上猎鹰振翅欲飞……他的手在姑娘们看不到的地方无聊地抠着脚丫。

恺撒没有闪开,以免令真尴尬。贵公子就是这样骚包的货色,他们也许心有所属,但还是对女孩们的爱慕来者不拒。他们不断地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