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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好事多磨】

戴仲带着一堆药丸药粉药片跨进屋子的时候是懵逼的。

因为他看到小书生光溜溜的只穿着亵裤,把自己的脑袋放在椅面上嗷嗷哭叫,而那位以“冷面冷心”著称官场的御史中丞陆凌霜在旁边使劲扯着他,眼圈红红的显然是哭过。

这是发生了什么?戴仲连想都不敢想。

“咳!陆大人,这是凫鸭官送过来的药。”戴仲将手中包袱放在桌子上,“你赶紧给谢小友灌一点吧,莫要使他再疯癫了。”说着还上下打量了一番谢琅的身子骨,那实在是叫行伍之人都看不下去眼的瘦弱。

“那什么,凫鸭带了消息来,说‘探事十六’已经到充南道平州了。”戴仲帮了一把,将药粉塞进还在拼命挣扎的谢琅嘴里,精打细算着时间分享情报,“平州的刺史司马是原本金殿上的廷尉正白赫。”

“如此说来,他投奔安王了?”听到往日同僚的名字,陆凌霜终于回过神来。

戴仲便咧着嘴笑,“给申屠庸做了那么年牛马,差点儿连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若不愿与贾子厚等人一般被‘调任’,也只有寄人篱下这一条路了。”

曾经有风闻说早年太医署的医仙壶中老人并未陪葬王陵,而是偷偷被安王府的人接走了供养起来,也不知是真是假,可凫鸭带来的这些药却是好用的,谢琅很快便安静下来,软倒在地上呼呼大睡。陆凌霜便把他弄到床上去,想来那一出噩梦是极耗心神的,此时书生的脸比腻子抹的墙还白,呼吸也很微弱。

给他掖了掖被角,陆凌霜转向耷拉着眼角一副仿佛在咂摸什么滋味模样的戴仲“‘探事十六’什么时候能到蒙州?叫他把这蠢东西替下去。”

“啧,那可不是我说得着。”戴仲摊手,“少府考工官的大匠孙岩马上就要到达蒙州考教河畔工事,探事十六不能与他相遇。再说了,人家现正在白赫的掩护下炼钢,想来至少还得半月——钢啊,多少年没见过那么多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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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啊,多少年没见过那么多钢了。

号枝对工地上的火热场面是满意的,数十座巨大的熔炉顶部有滚滚黑烟不断冒出,把雪原原本澄澈的天空都染成死亡的灰色。曾经辉煌的格巴哈氏族已经沦为奴隶,正与无数牛马一道从武阴山下将源源不断的原煤输送到炼钢工地上,若是鸟瞰这一道风景,便能看到一条漆黑的线如毒龙般匍匐蜿蜒数百里,正静静积蓄着自己的力量。

炼钢是件极为艰苦的事情,就算号枝带来了技术,清闽也在短短十来日内付出了至少百条人命。其中一次是武阴山底的煤矿小范围地坍塌,将在深处挖掘的人给活埋了,有活着的人还喊叫求救了几天,后来是活活渴死的。还有一次最惨烈的,是炉子承受不住热力烧垮了,赤红炙热的铁水泼头浇了下来,照看燃料的工奴连哼都没哼出来一声就倒了下去,事后更是骨头都没找到。

这样惨烈的代价也引起了数个氏族的不满,有首领联合起来一同向金帐请求停止,但是都被一一压了回去。清闽大王已经见识过钢较之铜铁有多大的优势,根本不愿意因为一些牺牲而就此放弃。

就在金帐中各大首领暴跳如雷,阿若挈策乌寸步不让的紧张时刻,远处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顿时地动山摇。清闽人的营地里炸开了锅,大家都吓得不轻,从自己的帐里跑出来打探消息: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事才会引起天神震怒,降下神雷来作为惩罚?

“大,大王!”亲卫齐格勒图纳急匆匆地跑来,还没站稳身体就赶紧报告道,“左大将的帐炸飞了,她人现在昏过去了!”阿若挈策乌闻言大惊,抛下金帐内那一群蠢货就急匆匆地朝着号枝的帐奔去。

等他到时,已经有一大群人瑟瑟发抖地在旁边围着了。整个地面仿佛被天神拿刀剜下去一大块,巨坑内一片焦黑,如被雷火击过一般散发出焦糊的恶臭。属于号枝的那顶帐篷不翼而飞,里面的摆设也全都不见了,唯一看得出生活痕迹的只有残留在周围数十块巴掌大的灰白色碎片,那好像是缝在帐顶上的羊皮……阿若挈策乌看得心惊肉跳,扯过一人大声质问“号枝人呢!?”

被大王抓住质问的人吓得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给他指了个方向。阿若挈策乌排开众人走过去一看,确是号枝,现已醒来了,正满脸黑漆漆地侧躺在女奴的怀里,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水。

见到他来,她费力地挥了挥手“哟,大王。”

哟她个头啊!号枝此时狼狈不堪,全身的衣服都破破烂烂,露出的一小节后腰也是黑漆漆的。走近了才看见她脸上还挂着些血,烟熏火燎的颜色中只有一双灵动的眼珠和笑起来的一排银牙才能让他确定没认错人。

“大王,老朽的帐没有了。”号枝笑眯眯地把这个事实重复了一遍。

“你到底在做什么的事情?”确定这该死的乌鸦脚底抹油溜得够快,只是受到些许波及,没有大碍之后,阿若挈策乌危险地眯起眼睛。

这些日子来被大兴土木炼钢的动静迷了眼睛,居然忘了问她在捣鼓什么。到头来这家伙也只在第一天开炉的时候过来看过一次,扔了满羊皮纸的技术指导就跑了——对了,武阴山的寒泉,难道说那眼苦水有这般恐怖的威力,能够直接将人炸飞?她为何隐瞒此节?!

铁面乌鸦眼睁睁看着面前这位清闽大王散发出来的气势越来越阴冷,脸上的笑有点挂不住“那个,大王,这只是个意外……你信吗?”

清闽大王咬着牙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将她一把从女奴怀里捞出来,扛着就大步流星地朝自己的后帐走去。号枝吓坏了,使劲在他宽阔的肩背上又撕又咬,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天神保佑,整个金帐里也只有左大将能看心情给不给大王行礼,只有左大将会当着大王的面骂他是蠢蛋,现在还得再加上一个只有左大将敢一口把大王的耳朵都咬出血来……

被人土匪抢亲一样“咚”地一下扔在床上,铁面乌鸦彻底麻爪了。

“大大大大大……”她抽着嘴角还没“大”完,阿若挈策乌扯飞了她的面具,又随手抓起一块布就往她脸上抹,直到烟灰褪去,露出她右眼下面那颗娇艳的红色小痣来。

号枝眼泪乱飚“大王!老朽现在又脏又臭!您不会喜欢的!不如先放老朽去洗漱一下,有什么事咱们好好去金帐内商量!”

“你这世界上最凶残的饿狼,最狡诈的魔鬼!”阿若挈策乌两把扯掉她身上本来就已经被炸得破破烂烂的衣服就开始脱他自己的,“收起你那根能言善辩的舌头!与其被你骗得团团转,不如让你做我的妃子,等你多生几个胖儿子,才知道该怎么为清闽效力!”

得,这人彻底疯魔了!眼见他已经开始解裤带,号枝脸都绿了!揍他吧,接下来还得求着清闽出人马;不揍他吧,待会儿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