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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现龙在田】

“呸,呸!”黑衣女子半靠在火堆旁边,满脸嫌弃地从嘴里吐出一小块焦炭似的东西来,“大将军,这也太难吃了。”

阿若挈策乌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咬牙切齿“你之前不是连生肉都吃了么。”

“茹毛饮血那是野人过的日子,难不成清闽大将军想一辈子就待在这个山洞里做个野人了?”那女子嘿嘿笑了两声,从狼皮底下伸出自己包扎得如同熊掌的双手对他挥着,“大将军,再来一口,我要嫩的。”

被点名的清闽大将军深呼吸了几下,才把那股想拿匕首从她脸上捅进去的冲动压抑下去,他翻捡着烤好的兔肉,把后腿上最鲜嫩的一块割下来放到那女子嘴边去“我的亲卫前几日出去探路,约莫今日就会回来。你想好自己是何身份了?”

黑衣女子边吃边往脸上抹了两把,露出伪装下面那张清秀的脸孔“我是谁?我是被俞国流放的罪臣之女楚羽仙,从灵州逃出来的,半路差点被狼吃了,好在清闽大将军菩萨心肠,救了小女子一命呢。”

“楚羽仙?”阿若挈策乌觉得这名字有点饶牙,不过他的记忆中并没有关于这个名字的信息,也只当是号枝随口取得罢了,“号枝,那你这面具和钢骨大伞,暂时藏起来么?”

“我见前面有棵大栎树,烦请将军暂时帮我埋在那树下吧,待我伤好,自行来取。”

于是,当清闽大将军的亲卫餐风饮雪地赶回山洞时,发现洞中多了一位怪里怪气的“楚姑娘”。

这位楚姑娘身材娇小,面貌清秀,尤其是右眼下有一颗米粒大小的红痣,远远看去犹如泣血,更添我见犹怜。她虽然在大雪原上逃亡时遭到野狼扑咬受了重伤,几乎性命垂危,却胆大得很,又话多爱笑,清醒的时候更是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长篇大论,引经据典,常把他们将军梗得脸色发青。

千夫长总觉得这姑娘脸熟,好像在哪儿见过,本想直接一刀砍死省得主子受了迷惑,可阿若挈策乌不肯。再见这姑娘受到惊吓,扑簌簌掉下泪来的可怜样,更是勒令手下亲卫都注意分寸,若碍了她养伤定不轻饶,千夫长苦劝不得,只好作罢。

“怎么,今日就要出发吗?如此着急。可是我伤了脚,怕是走不动,大将军可否为小女子寻匹马来?”

千夫长满心烦躁,只见那怪里怪气的黑衣女子缩在狼皮底下贼兮兮地看着自家主子笑,不由地怒上心头“到处都是冰雪,深的地方能埋下十个你,到哪里去找马!”

出乎意料的,这楚姑娘也没被他的恶声恶气唬住,而是狡黠地笑了笑,对阿若挈策乌道“那可怎么办?俗话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们总不至于把我孤身一人扔在这冰天雪地中吧?嗯?要不,大将军可愿背我?”

清闽大将军心里不知有多憋屈,狠狠瞪了她一眼,才挥开手下,兀自蹲到她的身边去,冷声道“背你也无不可,上来!”话音未落,只感到有只手在他的肩胛骨上按了按,好像在感受舒适度似的,紧接着,那只手往他腰间的软肉上狠掐了一把,他还没来得及骂,只听身后那个女子嗤嗤发笑,低声道“要说你们清闽蛮族没有脑子还真就没有脑子,去,叫他们砍些灌木,扎成雪筏,拖着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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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已过,白日渐长。

围绕在凉州关上头整整数月的阴云略见消散,从天缝里漏出若有若无的日光来。奈何这日光不够暖,看起来更像一根根冰柱倒吊至人间。地上的冰雪白日化去了些,夜里又冻上了,一来二去,便越来越坚硬。

“嚓,嚓。”楚羽仙挽着袖子,一下一下在结块的冰雪上用力铲着。她已经将这份粗活坚持了很久,鬓间额角都冒出细细的汗珠来。

“羽仙姑娘,这等粗活还是让婢子来做吧?”防葵怯怯地跟在她身后,小心地发问,但是良久也没听到回应。

倒是屋内传来了冷冷的斥责声“做什么呢?当下人还能随意攀谈的?院子里还有这么多雪,还不抓紧铲完!中午之前做不完就别想吃饭了!”

防葵咬着嘴唇,几乎快哭出来了,细声细气地求道“羽仙姑娘,你就把雪铲给婢子吧……您一看就是不会做这等粗活的人,到时候婢子吃不上饭不要紧,但是您饿坏了身子怎么办,林大人可是要责问婢子的呀!”

楚羽仙闻言便是一呆,颓然停下了动作,长叹了口气“难道我是真的连个婢女都做不好吗?”

虽然是她自愿向天使请罪,甘心来这霜月院中当一名女婢服侍,却也要让林夔止派了防葵来帮忙,否则她就一事无成——她真的是连婢女都做不好。

在久远的从前,她是太傅府的大小姐。锦衣玉食,深闺弄花。她受过最苦最累的活儿,也不过是刺绣时一不留意刺伤了自己的手指;她见过最悲最惨的事情,也不过是养了多年的那只金丝雀被贪嘴的野猫吃了。

策略?她不懂。她读的是《女诫》、《内训》,写的是伤春悲秋的诗篇。

武功?她不懂。她学的是琴棋书画、茶艺插花,连舞蹈都因嫌轻佻而没有接触过。

家事?她不懂。她顶多会看账,知道怎样迎来送往,至于现成的账本和礼物是怎么来的,这都该是府中账房管家做的事,不会劳烦她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