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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0章 一无所知者

东京,米花町。

“嘟……嘟……”

通话被突然切断,车内陷入一片寂静。

琴酒一言不发地把手机收回口袋,旁边的伏特加以为是阿佩罗说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用探寻的语气询问:“大哥,难道苏格兰真的是……”

“不确定。”

琴酒打断伏特加,他抬头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别墅。二楼的灯光不知何时熄灭了,但以他的视力,仍然可以看到一个人影隐约站在窗边。

会被发现是理所当然的,这么显眼的车大大咧咧停留在这里,如果波本毫无察觉,琴酒才要质疑他。

他关上车窗,冷淡吩咐道:“开车。”

黑色的保时捷很快重新上路,离开了非富即贵的别墅区,穿过几条马路,顺着大桥一路向西,朝西多摩市开去。

在那位先生把乌丸集团总部移到那里后,琴酒主动在离双塔摩天大楼附近购买了一处房产,一拉开窗帘就可以看到双塔楼的B座,现在他回那里休息的次数越来越多。

车内没有开灯,只有两边路灯一晃一晃地从挡风玻璃与两边车窗照进来。车里很安静,谁都没有说话。

伏特加通过车内后视镜,在墨镜的遮掩下悄悄打量琴酒的脸色。

在涉及重要任务时,伏特加经常这么做去评估大哥心情,他知道以琴酒大哥的实力肯定早就发现了,但他很少为此呵斥他,这算是对小弟的一份包容。

帽檐压得很低,刘海几乎遮住了眼睛,他根本看不清琴酒的眼神,只能看到他叼着香烟的嘴角略微下撇。

伏特加小心翼翼地移开视线。

大哥现在……是在想什么很重要的事吗?

……

琴酒的确在想很重要的事情。

现任首领对待卧底相当残忍,朗姆和他的作风或多或少受到他的影响;

现在那位先生态度就有些微妙了,黄昏时期的他对卧底比较宽和,其他时候的他也从没说过要对卧底赶尽杀绝。有时候琴酒甚至觉得,卧底在他眼里,还不如要给莫尼脖子上系什么颜色的项圈更加重要……

但即便如此,他并没修改过上任首领留下的关于处决卧底的规矩。

那些规矩里其中一条是:一旦发现卧底,除了追杀他们外,之前和他们关系较好的成员也得接受审问。

这条规矩谈不上血腥或狠毒,算是那个暴君少数正常的规定。

一些卧底在打入组织后不止想着去得到情报传回去,还会想着去策反其他成员,企图说服他们回到阳光下,这种先例不是没有。

有的人会被说动,有的会因此发现他们是卧底进行举报,而有的……会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

……

琴酒站在训练场门口,叫住一个拿着钞票往外走的成员。

这个成员身上没有受伤,可嗅觉敏锐的琴酒闻到了一股很淡的血腥气,这是从外面沾上的。

“安格斯特拉在什么地方?”

成员瞪大眼睛,他认出面前男人的身份:“安格斯特拉先生在……在审讯室里……”

琴酒对这个称呼感觉有些微妙。

他记得朗姆抱怨过安格斯特拉年龄太小,有时脾气还好到不可思议,所以一些底层成员会看不起他、觉得他会很好欺负,还被那只抓出来的老鼠维护过……结果现在就换了敬称?

他看向他手里的钱:“你要去哪里?”

“这是安格斯特拉先生给我的,他让我跑腿,去4区一家点心店买国王饼和贝壳蛋糕,其中贝壳蛋糕要两个。”成员飞快地说,“琴酒先生,你看我能不能……”

琴酒懒得去为难他,径直走了进去。

在他进入电梯前,他看到这个成员无比小心地把那张钞票收入口袋,仿佛那不是一张面额不大的纸钞,而是随时会让他丢掉性命的定时炸弹。

审讯室在地下四层,琴酒刚到门口,就闻到了扑鼻的臭味,那是大量鲜血汇聚凝结、无法被抹除的腥气。

推开门,他看到了一副宛如地狱油画的景象。

尸体七横八竖堆成小山,汇聚出的血泊正在向四周漫延,安格斯特拉姿态乖巧的坐在上面。他的手里捧着一个糕点盒,从里面拿起一块国王饼。在尸堆旁,还扔着好几个空掉的糕点盒和几瓶可乐。

在他的面前是一个被绑在椅子上的男人,琴酒认出这是DGSE的一个情报员,他低垂着头,嘴里源源不断地吐露着情报。

琴酒没有留心去听,他没有忘记自己来法国还有另一个目的:检测安格斯特拉是否被那只老鼠带坏了。

虽然他相信安格斯特拉——即使没亲眼看到他扬骨灰,他都可以确定这个小疯子不会傻乎乎跑去阳光下——但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这也是为了安格斯特拉以后免受争议。

安格斯特拉眼底青黑,那只握着国王饼的手通红肿胀,像是遭受过无数次暴力捶打。

他吃得脸颊鼓起,像一只拿嘴巴屯粮的仓鼠。

不断有点心的碎屑从他嘴边落下,但他像是什么都感觉不到,即使嘴都装不下了,他仍然拼命往里塞。

这根本不是在享用美食,更像一场自我折磨。

琴酒走过去,他的鞋子踩过血泊,他随手从尸堆旁拿起一瓶可乐,拧开盖子递给安格斯特拉。

安格斯特拉把点心盒放在膝盖上,伸手接过可乐瓶,奇迹般地将嘴里的那些点心全部咽下去,又咕嘟咕嘟喝了近半瓶可乐。

“谢谢你,琴酒。”他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见到思维看似完全正常的安格斯特拉,琴酒没有像过去拷问可疑人物那样掏出枪,只是扫了一眼他身下的尸堆。

“没必要把他们弄成这幅样子。”

——更没必要,为个老鼠把自己弄成这种样子。

琴酒没有把后一句话说出来,他只是注视着面前这个小疯子,这次他没拿枪去敲他的脑袋或捅他的脸作为训诫。

“有必要。”

安格斯特拉眉头紧缩,圆润的脸皱成一团。

“就是他们远程控制炸弹弄坏了我的房子啊,我非常不开心……”

……

一道刺眼的光从面前晃过,将琴酒的思绪从去年四月拉回到现在。

安格斯特拉七岁进入组织,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两个未成年成员之一,他理解这个小疯子到底有多厉害,但有时他根本看不懂他在想什么——就像他不懂那位先生在想什么一样。

他真的没发现吗?

在那相处的几个月里,他真的一点异常,都没有发现吗?

没有人可以永远欺骗另一个人,除非被骗的那个……

保时捷驶离大桥,西多摩市就在眼前。

看着夜色里也格外醒目的双塔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