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地。

中枢区——这里很安静，只有一棵散发着白光，光芒长久不熄的白树，艾西尔就坐在最中央的王座上，神态仿佛已经有数百年没有变化了。

他也有几十年没曾和谁说过话了，虽说最近的访客似乎有些多——

“兰提斯特。”

艾西尔静坐着，对来人并不意外，音调很淡。

兰提斯特一身白衣，琥珀色的眸子看上去有种格外温柔的味道——没有人看到过他愤怒或者兴奋的样子。

——果然是艾西尔之子。

他朝艾西尔走来的脚步顿了顿。

安静了一会儿。

“打扰了。我一直有个问题，想不通了好几百年，觉得是时候来问您了。”兰提斯特轻声说道，同时轻轻动了动手腕——动作看上去有些滞涩。

艾西尔没有说话。

兰提斯特微微一笑，向前走了两步：“一个阻挡毁灭魔神侵袭的防护，必然需要一个生命法术构成的领域——需要消耗品，力量来源只能是魔神级别的，你们当初选了幻魔，是因为觉得，以幻灵族接近魔神构成的存在，其力量不会弱到哪里去，但最终，你们还是高估了幻魔。”

《艾伦蒂亚箴言》，这部以艾伦蒂亚之口所述的法术集合——

白银防护这个法术，是一个很大的生命法术，要保护希兰维亚那么多年，必然有一个为其供能的环节。

“幻魔只是钥匙，给了你们这个机会，那么……其余的，支撑了希兰维亚千年的力量是什么？”兰提斯特自顾自地道，语气很怪异，似乎是温柔的，似乎又是幽森的，“或许你们最终发现……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你们只能借取魔神的力量，而借助魔神的力量……需要祭品。”

“只有杰罗莎合适。”这时，艾西尔才说话——他的声音常常喜怒不明，毫无感情。

是了。

毫无感情。

兰提斯特想到这，嘴角弯了弯。

“加纳是不会同意的，他答应你们这种愚蠢的想法，只不过因为……那是杰罗莎的心愿罢了。”沉默片刻，兰提斯特又轻声道，“索性破坏整个还没搭建好的白银防护。”

艾西尔看着面前，这忽然到来，又滔滔不绝的兰提斯特。

他忽然觉得，之前的几百年，自己和他的话加起来也远不及这一次多。

又想起了那段尘封的过往。

……

“你们疯了。”加纳——他当时也站在这里，直视着他们的双眼，琥珀色的眸与他别无二致，“你们难道忘记了是谁给你们带来的《艾伦蒂亚箴言》，谁让你们这幻想成真的？”

“加纳，这不像你。”他静静地道，“我劝你冷静一点，我们之所以在这里，是魔神的心愿……”

而加纳却笑了：“冷静？魔神的心愿？你该不会忘记了，我其实来自疯狂魔神圣堂吧？”

“即使如此，你仍然是……”

“哈。”

他的一声冷笑结束了一切可能。

妥协不可能建立在两个有不同目的的人身上。

“既然这样……更改法阵吧。”僵持中，说话的人却是……

……

“希特想要的是一个人族帝国，其他什么的是次要，能有替代品，是不是杰罗莎都无所谓。”艾西尔说起这些，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那几百年未曾变化过的眼神中倒映着兰提斯特的身影。

“因此……”兰提斯特微微眯起眼睛，“这千年……为希兰维亚提供力量的都是……”

“是加纳。”艾西尔也不隐瞒，“这应该是你想要知道的了。”

所谓想要破坏白银防护的疯子，千年来都想挣脱封印，彻底摧毁一切的加纳——其实是替代了原本应该成为祭品的杰罗莎，成为了希兰维亚支撑到现在的根源。

颠倒了的细节。

可却早已被他猜到。

长久的沉默。

沉默中，安静的氛围笼罩于此，两个精灵宛如石雕，一动不动。

直到下方有细碎的嘈杂渐渐传了上来。

“呵。”兰提斯特终于有所表态，带着笑意的脸上，不知道是感觉解脱或是觉得好笑。

他想了想，又往前走了两步：“你们编造了谎言，让杰罗莎以为是加纳发疯了，不过我猜你们没骗过她。”

艾西尔眸光闪了闪。

“艾西尔，太多人为这个谎言牺牲了……”兰提斯特转眼走到了他的跟前——他微微俯下身，像是在对艾西尔行礼，“已经……够了。”

咔——

艾西尔背后的巨树树枝渐渐染上了血色，血色还在向上蔓延。

那嘈杂声越来越清晰了——

——

——

“她原来在这啊。”虚空之中，一位灰袍老人看到那块透明的水晶，以及站在那之前的两个人影时，眼神却放在了水晶——里的人身上，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