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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2

“我对他说,‘我不得不提,当三岛节外生技地加入伯爵和老仆人的故事时,我感到一阵绞痛。三岛还未建成美学大厦,就已经亲手将其摧毁了。这部分情节实在臃肿,撕裂了浑然天成的简洁之美。你还记得吗,有一次我们讨论日本文学中的唯美。’他说,‘我当然记得了。我说,它是无与伦比的——你马上打断了我。’‘是的。我当时说,这种物哀式的美学总透露着一种怪异,就好像把百分之九十九的美当成了全然之美——其中缺憾就在于那百分之一。我认为这缺憾与其民族性有关。无论是《雪国》还是《春雪》总给人一个十全九美的错觉,这莫非是建立在阴暗、消极之中的美学的特征?我思考过这个问题。我把这种黑暗美学的缺憾归结于光明。’‘说来听听。’他露出了兴趣。‘三岛建立一种极端的、疯狂的黑暗美学——你不反对吧,这种美从黑暗中攫取力量;而只要有黑暗的地方,必有光——黑暗美学之所以不完美是因为光明,在三岛的意识里,无论这种黑暗之美占据了多少空间,光明之美终归是存在的——只是他不愿意承认罢了。’我的朋友若有所思地离开了我,他后来告诉我,他爱上了中国的乡土文学。”云心露出了笑容。

“我在想,美学范畴是否应该容纳黑暗?”云心皱着眉头。“黑暗,是美的隐患。”文珊说。“什么样的人会以黑暗为美?这简直不可思议。不过,光明事实上是和黑暗对立统一的。不,我无法接受黑暗之美。”

晚上,云心带和妹妹陪同文珊来到秦淮河。“这就是商女吟唱《后庭》之河吗?”云心把文珊带过来之后,才突然告诉她他们已经来到了秦淮河边。江水黑黝黝的,黑色的波光闪耀,城市五彩的夜光在远处闪烁,把此处的静谧交给吹拂两畔杨柳的轻风,长河像一条黑色的丝绸通向远方,连接了两头的灯红酒绿,此处,倚着石栏,仿佛能回到唐朝。来往的行人骤然间身着唐装,在夜色中徐徐前行,苍穹的明月正圆,倒是星光寂寥。河水像是熄灭的星河,轻轻晃动着波浪间的微光。三人登上小船,船夫摇着船桨,把琉璃之光拍得粉碎,他们仿佛在一条梦幻之河上漂泊着。两岸行人络绎不绝,谈话声时高时低,夜风凉凉,河水也低吟着古曲。云心吟道,“两岸夜柳拂人衣,秦淮江月逐舟迹。几朝兴灭天地覆,古殇一曲还东西。”云雪倒是很安静地拉着文珊的手,把安静的目光投向慢慢涌动的河水,仿佛水里跃动着一只只鲤鱼。三个人坐了下来,围成一个圈,谁也不说话,耳畔水流的哗哗声像是奏响的乐器,水花击打船舷,有时候竟会溅上几朵上来。他们好似远离了城市的喧嚣,慢慢向着闲适的乡野生活驶去。轻轻地舒一口气,慢慢放松心情,闭上眼睛,躺在甲板上,仿佛船儿静止了,只是随着涟漪来回荡漾,河水的流动声越来越响,能听见碰击石壁的声音。冬夜之河默默地诉说着几千年的悲欢离合,而它却无喜无悲,任自东流。不过河流千年悠悠,兀自承受了很多悲苦伤痛,以至于它再也泛不起轻快的水花。夜色使河水变得凝重了很多,不过更多的是历史的厚重。

自秦淮河返,三人来到夫子庙。孔老夫子巍然立在大成殿前,夜色为他戴上“儒圣”的冕冠。游人纷纷上前施礼,向春秋战国的智者表示尊崇。云心三人行了礼,上前施了香。金黄色的灯光雅致生辉,仿佛是孔圣智慧的流淌。云心说,“秦风老师让我三年后专修春秋战国先哲的思想,他认为对我大有裨益。那个时候,我就可以每天和仲尼老先生道声早安了。”进了江南贡院,连云雪也打起精神来了。云心说,这是中国最大的科举考场,兼有官房、膳房、库房、杂役兵房数百间,规模、地域居全国之冠,当然这是鼎盛时期的盛况。文珊好奇地看着古代作弊的展示物,有夹带经文的,有代笔的,看来自古学生就未考试头疼不已。展示的试卷采取“糊名法”,这让他们想起欧阳修的典故。宋朝时期,欧阳修评阅试卷,见一文见解深邃、文笔雄浑,隐隐大家风范,欲列为第一名,又念道者怕是自己的得意门生曾巩所作,忍痛列为第二,后来才知作者原来是年轻人苏轼。

徐徐迈步穿过乌衣巷,他们再次感受到历史的味道,仿佛王羲之、谢灵运就站在他们身旁。云心吟起了,“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云心想起这是他小时候背过的一首诗,那时候他错把“xia”读成了“xie”。历史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