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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掌雪之神

沉船处看似离岸甚近,实际有数里之遥。加上湖水翻涌,极难向前,杜蘅与苏二八交替摇桨,直摇了两个时辰,方到岸边。

上了南岸,便是黑沼。黑沼乃是一处大沼泽,脚下泥多土少,地上瘴气弥漫,极是凶险。

杜蘅心知,若想去往父亲所在之处,必须先将白少棠安排妥当,将他交与前来接他之人。于是问道:“少棠,你与家人约在何处碰面?”

“黑沼官道的尽头。”

苏二八捏着鼻子,满脸嫌弃:“这种鬼地方,还有官道?”

杜蘅道:“八百年前,摄政真皇帝陛下曾在黑沼斩杀大鹏鸟。真皇帝体缅蛮民在此生活甚苦,下令在黑沼中修建一条进出的官道。历代帝皇均有修葺。”

苏二八问道:“那你知道官道的具体位置吗?我们要怎么到官道上去?”

杜蘅脑中仔细回忆《帝国官道总图》,极目远眺湖岸走向,又抬头看看天上,说道:“官道总图所绘,是湖水未涨时的官道位置。现在湖水大涨,湖岸非平时形状。加上天上乌云密布,测日断位也无法使用。只能先往前走。”

苏二八颇为沮丧,骂道:“娘的!怕是还没找到官道,我们就已经被瘴气毒死了。”

杜蘅笑道:“苏兄,我们已下了船,这等粗俗俚语,实在不必再说。”

苏二八也笑道:“说了这几天,反而习惯了。”说毕,将手在脸上一抹,杜蘅亦将脸上人皮面具除去,露出了两人本来面目。

白少棠笑道:“你果然是我的五哥哥,海棠人的真准。”

杜蘅问道:“捕蛟船沉入湖底,你好像没有来得及救那只猫儿吧?”

白少棠笑道:“它哪儿用的着我救?每次都是他救我。看我叫他出来。”

白少棠呼唤两声,岸边苇丛中,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那只白猫悠然自得的从里面走了出来。苏二八笑道:“他娘的,这还是个灵兽?火烧不死水淹不死的。”

那白猫跳到白少棠怀中,发出咕咕噜噜的声音。杜蘅道:“少棠,你学过医术,可有方法能一挡这些瘴气?”

白少棠傲然道:“这有何难?”

只见他伏身似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不一时,从数步之外的草丛中扯出几节叶子细长的草药出来,对杜蘅道:“喏,把这个含在嘴里。就不用害怕瘴气啦。”

苏二八调笑道:“喂,小屁孩儿,这不就是平常的野草吗?行不行呀?我和贾公子可都是习武之人,这点瘴气也成不了什么危害。我们可是为你着想,你可别糊弄我们?”

白少棠气的脸颊通红,骂道:“死丑八怪!你懂什么,这个叫金丝草。生在南方河湖之畔,最是解瘴去毒!”

杜蘅接过草药端详,只见上面还带着露珠,晶莹剔透。对苏二八道:“这应该是解瘴气的药草没错了。万物相生相克,有毒之物附近,必有解毒之物。此草长在瘴气之中,所凝结露水却不见浑浊,极是清澈。放心使用吧苏兄。”

白少棠嘟着嘴道:“还是五哥哥明事理。哪像这个死丑八怪,就会说诨话。”

苏二八一把抢过金丝草,嘴里嚷嚷道:“喂喂喂,白小侯爷,怎么这么小气呢。看见我的庐山真面目,起码叫我一声帅大叔吧。叫丑八怪也就算了还给我加个死字,太过分了吧。”

杜蘅微笑道:“苏兄,站在瘴气里,说话太多,小心毒入脏腑。”苏二八听罢,立马噤声。

白少棠又找来两把金丝草,叫杜蘅与苏二八含在口中,果然草一入口,一股清新凉爽之气沁人心脾,直冲头顶,一解身处瘴气之中的憋气与烦闷。

杜蘅折了三支干枯的芦苇,人手一支,说道:“黑沼之中尽是烂泥臭水,兼有瘴气遮挡视线,前行务必找小心谨慎,以苇杆探路,若是坚实之处,再下脚行走,以免陷入沼泽。”

苏二八对白少棠道:“白小侯爷,这你可得好好报答我们了。你看看,为了把你安全交道家人手中,我们只能用走的,轻功都用不了。还得跟行将就木一样拄着个棍子。啧啧啧,这要传出去,岂不是要被我那些师兄弟们笑掉大牙?”

白少棠撇嘴回嘲道:“呸,死丑八怪,少在这里编排我!这么大的瘴气,辨清方向都难,你还轻功?万一哪一下你踏进大泥潭里,陷了进去,就真的变成“死”的丑八怪了!”

苏二八吸溜了一口气正待回嘴,杜蘅笑道:“好了苏兄,何必和小侯爷在唇舌上一争长短,他可是南五省乡试第一。苏兄与他斗嘴,讨不得便宜的。”

苏二八不忿的哼哼两声,不再说话。反是白少棠似乎对他起了兴致,问道:“你姓苏?你不是姓麻吗?哦哦,也对,进捕蛟船应该是化名。不过姓苏改姓麻,酥麻酥麻,噫,一个中年汉子,拿这个当化名,真是恶心,鸡皮疙瘩都起来掉一地!”说着,还作势搓搓胳膊。

苏二八再也忍耐不住,张嘴骂道:“哎哟,你这小屁孩儿……”还未骂完,突然噤声。杜蘅这时也听见,有人的呼喊声,远远传来。

苏二八和杜蘅耳力聪敏,已然听见来人呼喊之声,正是小侯爷,小侯爷。而白少棠不曾习武,听力不及他二人深广。见他二人忽然停步不说话,略感讶异,问道:“为何不走了?”

杜蘅道:“你之家人,前来寻你了。”

白少棠疑惑道:“哪里?”说话间,呼喊之声亦断断续续听见。白少棠雀跃道:“是福伯和小白的声音。”正待呼喊回复,杜蘅急忙拉住他手,制止道:“少棠,莫慌。”

白少棠疑惑道:“五哥哥,怎么了呢?”

杜蘅心知分别在即,拉住白少棠的手,说道:“少棠,你当知我混入捕蛟船,来至南岸,是有不可告人之目的的。”

白少棠点点头,杜蘅又道:“如今,你家人来寻你,我也就放心可以离去了。现今形势,我实不宜与你家人相见,我们就此分别。你,能明白吗?”

白少棠听他言到离别,又难过又着急,反手攥住杜蘅,眼泪又夺眶而出,说道:“五哥哥,爹爹来信言道,只派了府上的几个家丁前来,并未有亲属跟随,五哥哥不可以再陪我多行一段吗?况且,我家人在官道等我。官道之上,路况好于在黑沼中行走。五哥哥到了官道上,再与我分别,一来我可放心离去归家,五哥哥更能尽速去办自己想办的事,岂不是更好?”

杜蘅见他眼泪涟涟,言辞恳切,不过是想与自己多呆一会儿,看了一眼苏二八,苏二八双肩一耸,一副你随意的样子,于是说道:“好吧。我便与你回到官道上,再做分别。不过到时,不准再哭鼻子啦。”

白少棠破涕为笑,这才大声回喊:“福伯,小白!我在这儿!在这儿!”

一盏茶功夫,一老一少两个家丁模样的人从瘴气中快步走来,亦拄着两个棍子探路。前面五十多岁的老者看见白少棠,满脸焦急和担心,嘴里嚷道:“小侯爷啊,终于找到你了,可把小姐和老奴吓坏了!”

白少棠听了这话,呆了一呆,问道:“姐姐也来了吗?”福伯过来挽住白少棠的胳膊,生怕他再丢了似的,气道:“老爷也真是的,您还这么小,怎么能让您一个人出门。听说您出了事,小姐万分焦急的,央求老爷将您尽快接回。这次来黑沼接您,小姐亲自来了的。”

白少棠嘴巴一撇,说道:“哼,就知道要不是姐姐,爹爹也不会管我。”

福伯道:“快走吧快走吧。小姐听说你们所乘的捕蛟船出事,担心的不得了。这会儿在车里掉眼泪呢。”一转眼,看见杜蘅和苏二八现在一旁,满脸感激地笑道:“想来这二位就是救了小侯爷的恩人吧?二位恩人的再生之恩,请随小老儿回到广阳,让侯爷向二位当面致谢。”

杜蘅笑道:“小侯爷机警过人,非是我等的功劳,致谢之事,愧不敢当,我等尚要速速归家,以免家人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