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还是白天，女厕所处的位置出门就是太阳投落下来的最佳角度，可谢依依身处在厕所里，只觉得浑身僵冷。

她不敢去直视柳言止那好像带着无与伦比的压迫气势的双眼，但也不想在柳言止的面前露怯。

谢依依将视线挪到了柳言止身后的镜子上，看着那澄澈剔透的镜子，她才知道自己在柳言止的面前是多么的瑟缩。

在还能使唤人欺负柳言止的时候，谢依依可从来都没有想过一直被按在地上的柳言止会有这么强势的一天。

不需要去看柳言止的眼睛，她就能感觉自己被柳言止用一种极为居高临下的眼神凝视着，她很清楚这种眼神。

在她还能带着小喽啰们去欺压别的学生的时候，她也用过这种如同看着哪也逃不掉的猎物的眼神看着那些人。

挪开了视线，心中才开始冷静地思考着柳言止刚刚说的话，相当于抛弃了衍罗投入柳言止的怀抱。

说白了，谢依依她不过是从利用了她的友人手上又掉落到了另一个也会利用她的陌生人手上而已。

从始至终，她都是被玩转在手心之中的猎物，可笑的是她曾经还以为自己是真正的不可一世。

真正论起来，衍罗和柳言止有很多地方是很相像的，但似乎又不像。

谢依依的脑海里浮现起刚刚柳言止那自信又乖张的眼神，又浮现出了另一双狭长的，如同深海一般幽深温柔的眼眸。

知道了衍罗心中的复杂和脆弱，谢依依还是选择了退后了一步，她带着歉意地看着有些吃惊的柳言止，“抱歉，恕我拒绝。”

“衍罗更需要我。”谢依依如此说完，她大步走出了女厕。

柳言止现在真的变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样胆小、寡言和故作清高了，现在的柳言止嘴角眉梢都带着强势和自信。

好像眼前无论摆着什么样的麻烦困扰，现在的柳言止都能鼓起勇气，大胆又强悍地去解决掉阻挡她前路的障碍。

真是太强了。再想起厕所里，柳言止那不可阻挡又光芒四射的自信模样，她是很欣赏这样的人的。

只是想到了维持着完美外表，内心却已经千疮百孔的衍罗，谢依依还是放弃了她比较欣赏的柳言止，想要去照顾好衍罗。

这种景象就仿佛是男友理所当然地觉得强势、独立又优秀的现女友即使失去了他的陪伴一样会过得很棒，而柔柔弱弱的前女友失去他就会死去一样。

说到底，柳言止还是吃了先入为主的亏，衍罗伪装出来的柔弱与温柔形象更先占领了谢依依的大脑和心绪。

看着谢依依好像是在害怕着什么一样匆匆地逃离了女厕，柳言止不悦地微微抿起了嘴唇。

没有想到谢依依竟然会拒绝她，丢下的那句话还说是为了衍罗，这真是让柳言止吃了一惊。

不过也可能是她的计划有些失误，是她忘记去估算衍罗曾经在谢依依心里留下的美好印象和回忆。

这种在柳言止眼里跟开玩笑似的无趣玩意就这么把谢依依给拉回到了刘衍罗的身边，说实话，柳言止宁愿是衍罗来拉走了谢依依。

比起输给谢依依自己对刘衍罗那虚幻到可笑的执念，柳言止宁愿刘衍罗突然在她们说话的说话冲过来扯走谢依依。

那样的话可能还会比现在这个局面要有趣一些，至少柳言止不必一个人面对着镜子，独自生着闷气。

柳言止随手关上了女厕的门，拉开了校服袖子，露出了一截白皙却带着几处淤青的手臂。

这些伤全是她自个儿整出来的，疼痛是另一件事情，她在乎的是这份伪装有没有在刘老师那里起到效果。

她听系统介绍过剧情，刘老师在小说剧情里是她最有用的帮手，可以在找到衍罗唆使的证据的时候以老师的身份把事情捅出去。

重要的是刘老师的教师身份，像这种刚毕业的小老师，比起已经开始认清现实向现实妥协的老教师要更加大胆、执着一点。

她料定刘老师看到她的伤口之后一定会开始调查她的事情，进而和小说一样，展开对阳平高中的校园暴力开始调查。

届时她只需要暗中给刘老师几个心理暗示和指向衍罗的线索，一切就都会如同小说剧情那样进行，一步步地查到衍罗的身上。

然后衍罗就会和小说剧情里一样步入绝望，如同过街老鼠一样的悲惨日子。

只是想一想那朵富丽的牡丹即将会跌入臭水沟中凋零，柳言止的嘴角就止不住地勾起，她的显赫战绩上又会多了辉煌的一笔。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微微勾着的唇角终于慢慢地扬起了一个恣意的弧度，桀骜的三白眼里透露出张狂与肆虐。

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呼吸急促地涌动着，直到看到了八班教室门上的标牌，谢依依那慌张的步伐才慢了下来。

柳言止的话仍然在她的脑海里回荡着，她是衷心地认为柳言止的性格和她很相近很吸引她，如果没有衍罗，她很想就那样答应了柳言止。

可是只要回想起在阶梯之上，坐在身边的少女眼睛里含着欲坠未坠的晶莹泪珠，那看似接近却实则无比遥远的距离。

谢依依还是沉下了心，选择放弃了柳言止这个更适合她的朋友，她还记得，有一个时刻保持着完美的女孩在需要着她。

即使她看起来好像拥有整个世界，可谢依依在那双氤氲着水雾的朦胧之海里，她只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这个名为衍罗的完美女孩，其实只拥有她这么一个能说真心话的朋友。

谢依依慢慢地走到了八班的后门，班里的同学有很多已经从食堂吃完饭回来了，他们坐在一起聊着天。

嬉笑着的同学们偶然瞥见了呆立在后门的校霸谢依依，瞬间犯怂，他们佝偻着腰，对着谢依依勉强地赔笑着。

看着那些人，谢依依的思绪才慢慢地从衍罗和柳言止之间回过神来，她有些恍然地看向了熟悉的座位，可那儿并没有熟悉的人。

那些同学有些奇怪地看着谢依依神情恍惚地走到了班长衍罗的座位上，他们面面相觑，但还是选择弯下腰，偷偷往教室外溜去了。

谢依依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到衍罗的座位来，原本她是想要见一见衍罗的，这样她就可以冷静下来一些。

就好像是得了哮喘，濒临发作的时候想要四处寻找她一时找不到的吸入剂一样。

她没有注意到教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偌大的教室里，她只听见了风吹起窗帘的嗡声，楼下传来的说笑声。

还有在她那瘦弱的胸膛里怦怦直跳的小心脏，跳动的速度剧烈得谢依依感到些许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