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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3章 阻拦

农妇没有拒绝,捣碎后为他上药,揭开衣服,看到里面纯白柔滑的绸衣,农妇只看一眼便垂下眼眸替他敷药。

拓跋猗卢见她顺从,便提出肚子饿了,想吃饭,还承诺,“等我找回商队,一定重金感谢你。”

农妇笑着应下,特意拿出一小袋麦子,“家中只有麦粟这样的粗粮,请贵客稍待,我去将麦子磨粉好招待客人。”

拓跋猗卢认为这是她应该做的,于是点头。

农妇就拎着一小袋麦子出门,找到在大集上搜查的士兵道“官爷,我家来了一个生人,身上带了外伤,穿的中衣是绸缎,他说他是在我们这儿遇到了盗匪的客商,但我看他就是你们画上的人。”

拓跋六修召集了所有会画的人画他爹,但大家画技良莠不齐,以至于画也是十张有九张不像。

想要凭画认人基本不可能,不过每张画都有两个共同点,一个是高大,一个则是满脸威武的胡子。

但农妇并不以此来认人,就算没有那张画,凭他说的那些话,农妇也能认出他来。

很快,农妇就拿了一小袋面粉回去,一队士兵悄悄绕后将房屋围住,还有几人则弯着腰躲在围墙根下,给她打了个眼色,示意她进去把人叫出来确认。

农妇推开门进去,院子很安静,屋里也很安静,似乎人已经不在了。

她略一思索就冲着堂屋喊了一声,“贵客,我拿面粉回来了,这就给你烙饼。”

说罢转身进厨房,才进门,一把柴刀猛的亮到眼前,农妇吓了一跳,面粉袋子落地,看清握着柴刀的人后便大怒,“你这人好不讲道理,我好心收留你,你却还要害我。”

拓跋猗卢往外看了一眼,没发现异常,这才连忙收刀,和农妇道“我受了伤,耳朵不好,没有听见你的声音,突然有人来,我还以为是贼匪追来,吓到嫂子,还请原谅则个。”

农妇脸色这才和缓下来,将面粉袋子捡起,拿了一个盆来,看了一圈后道“请贵客帮忙打一勺水来。”

水缸在外面厨房的屋檐下,拓跋猗卢应了一声,放下柴刀出去。

躲在围墙外的士兵悄悄探出脑袋来看,一眼便认出他来,一个手势,立即翻身越过围墙。

拓跋猗卢猛的看见他们,立即知道自己被告发了,手中的水勺猛的击出,转身就要躲进厨房抓人质。

农妇在他出门时便拿起他放下的柴刀躲在门后,他一进来,劈头就砍去。

拓跋猗卢大惊,身子一歪躲过,抬脚就将她踹飞。

农妇倒飞砸在院子里,却又一骨碌翻身起来,拿着柴刀愤恨的瞪着他,大叫道“你们还在等什么,快上去抓他呀,莫叫他跑了!”

躲在屋后伏击的士兵闻言也冲了进来,拓跋猗卢再英雄也双拳难敌四腿,何况他连把兵器都没有,很快就被抓住,这时候农妇的厨房也被砸了大半,几乎不能用了。

她这时才觉得腹中疼痛,撩起衣裳一看,肚子上有黑印子。

她捂着腰靠在墙上,也不介意,问压住拓跋猗卢的士兵,“人抓到了,我的赏金和牛羊呢?”

队主道“放心,上报以后必不会少了你的。”

农妇道“我只要牛羊,金子就给你们吧,我肚子疼得厉害,你们给我些钱去看大夫,一百金全是你们的,怎么分,你们自己拿主意。”

队主一听,略一思索就答应了,和手下们把身上的钱凑一凑,给了她一钱袋。

见她疼得厉害,干脆把她捎带上了,这里没有大夫,她要求医,至少得去大集才行。

但士兵们也会看一些跌打损伤,按了按她的肚子道“不严重,青一段时间就好了,不过能吃药自然更好。”

她年纪似乎很大了,都是能做他们祖母的人了,又贫困,身上的衣裳补丁累着补丁,加上她告发,砍人一气呵成,士兵们都敬她两分,并不为难。

被堵住嘴巴的拓跋猗卢愤恨的瞪着农妇。

农妇并不在意,爬上马车和他坐在一起。

他们这一队抓住了拓跋猗卢,不仅能有一份前程,还得到了农妇承诺的一百金,因此很高兴,路上就分了一份干粮给农妇。

他们自然也不敢饿着拓跋猗卢,所以取掉他嘴里的布往他嘴里塞一个饼。

拓跋猗卢差点噎死,他的手被绑着,只能用舌头将饼推出去,把嘴里咬下的那块饼吃下去,他才一脸阴霾的瞪着农妇问,“你为何要出卖我?”

农妇道“你又不是真的客商,算什么出卖?”

拓跋猗卢大怒道“我是你们的大王,你们都是我的臣民,明知我的身份还告发我,这不是出卖是什么?”

队主害怕他妖言惑众,正想把抹布给他堵回去,就听见农妇道“我丈夫是鲜卑人,跟着大王从盛乐城南下来代国的,他为你战死了。”

“我有两个儿子,他们皆被征入军中,大王派他们去帮晋阳的刘刺史,也战死了,我家里就只剩下了一个女儿,我就把她嫁给一个汉人,那个汉人不会打仗,他是农夫,只会种地。”

农妇道“他们生了两个孩子,但两年前,大王要出兵帮助晋人打匈奴国,征调农夫押运粮草,他家的粮食之前都被征光了,那年大旱,地里出产不高,我就把家里的牛羊都卖了替他凑粮草,就误了三天的时间,大王就判了他们全家死罪。”

“我两个外孙,一个三岁,一个只有一岁,都被连坐死了。”农妇的目光落在拓跋猗卢身上,声音不见起伏的道“就算没有那些赏赐,看见大王,我也会向大王子告发你的。”

说完还冲他微微一笑,很高兴的道“能帮大王子抓到大王,我很高兴。”

拓跋猗卢看着她脸上的笑容,瞬间遍体生寒,“你……你大胆,你们是我的臣民,岂敢……”

队主反应过来,立即将抹布塞进他嘴里,堵住了他剩下的话,拓跋猗卢只能愤怒的“呜呜呜”挣扎起来。

农妇见他挣扎不开还有些失望,她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饼,狠狠地咬了一口。

拓跋猗卢一被送进新平城元立就知道了,他不敢耽搁,立即起身去见拓跋六修。

他实在是怕了拓跋六修的速度,生怕这次也晚了,所以急急忙忙赶去。

拓跋六修也去了,提着大刀去的,但还没走到地方就被赶来的素和雄和拓跋速舟夺去刀,俩人一左一右的围着他劝道“将军,你不能杀大王。”

拓跋六修红着眼睛道“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不杀他,他必杀我!”

“子杀父是大忌,”素和雄道“元立在此,何不将大王交给朝廷处置?”

拓跋六修内心挣扎,“若朝廷放归父亲怎么办?”

拓跋猗卢要是被放回代国,他一定没有立足之地

素和雄道“将军不信新帝吗?”

拓跋六修垂眸道“我自是相信姑姑,可姑姑就能随心所欲,说服那些朝臣吗?”

拓跋六修推开素和雄和拓跋速舟,他们不给他刀,他也不去抢夺,就算没刀,他想杀拓跋猗卢也能杀。

他去见拓跋猗卢。

拓跋猗卢被五花大绑的丢在地上,巧了,旁边还拴着一人,正是拓跋猗卢的部将之一孙岩。

孙岩看到拓跋猗卢竟也被抓回来,泪涕横流,连忙爬过去替他扯掉嘴里的抹布,还想替他解开身上的绳索。

拓跋猗卢忍不住大骂两声“逆子”,见孙岩比他还狼狈,就问道“其余人呢?”

孙岩大哭道“大王,可足浑隼被杀了。”

拓跋猗卢问道“卫雄呢?”

孙岩摇头,“不知。”

拓跋猗卢就哈哈大笑起来,安抚孙岩道“不必怕,既然卫雄不在此处,他一定是逃出去了,他一定会调派大军来救我们。”

“我还有二十万兵马,难道怕这个逆子不成?”

孙岩一想也是,一抹眼泪,继续替他解绳子。

还没解开,一道阴影就盖住他们,拓跋六修冷冷地道“不必想了,卫雄和箕澹已经投向晋国,不,现在是华国了,他们不会来救你们了。”

拓跋猗卢抬头看他,父子两个终于见上面,距离他们上次相见不到一旬,十天都没有,父子两个之间已经横亘好几条人命,是你生我死的局面,再也回不到从前。

拓跋猗卢愤恨的看他,但考虑到现状,勉强压下怒火道“你以为你能挑拨离间我们君臣……”

“你都是我的阶下囚了,我欺骗你的价值在哪儿?”拓跋六修冷冷地道“他们是汉人,想要汉治,提倡的是仁爱,而你用法严峻,只取用法治,你觉得他们会有多爱你,敬你?”

“你还想取代我姑姑,我告诉你,你跟她差远了,卫雄和箕澹才见过她一面便对她赞不绝口,他们不仅自己走了,还带走了三万户人口,三万户,你知道有多少人吗?整整十二万人!”

拓跋猗卢脸色涨红,大怒道“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拓跋六修步步紧逼,“你连自己的妻儿都容不下,又怎么会善待百姓?你知道这些年我们过得有多苦,有多恨你吗?”

拓跋六修想到自己的母亲,眼泪一滴一滴的砸在地上,“我恨死你了,你为什么要这么逼我,你不想让我当世子,那就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