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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老成的年轻人

幽暗的房间里站着夜锦衣和辛慈两个人,房间内侧的密室门咣当一声打开,陆念便从里面走了出来。

陆念的手里拿着三柄刀剑,一柄很明显是白华的佩刀,而另外的两把剑则各有特点,一柄通体漆黑但看起来却甚为廉价,不足道哉,而另一柄剑的剑鞘则雕刻着繁复的纹路,通体散发的温润却引人的光泽令人若不开眼睛,只一眼,便让人知道里面的剑也定是非凡之物。

辛慈看到那柄剑的瞬间就忍不住惊呼出声:“泣血剑。”

陆念不着痕迹地瞥了辛慈一眼,自顾自地走到夜锦衣跟前,先是将那柄漆黑的剑递给夜锦衣,之后缓声道:“夜公子,这是你的佩剑,之前落在密室里,今日物归原主。”

陆念的面色平静,说话的语气也甚是平稳,令人看不出一点古怪。而夜锦衣也只是看起来极为平淡地接过那柄剑,随口道:“一柄残剑罢了,劳烦陆公子挂记。”

陆念勾了勾唇,又将手里的刀递给夜锦衣,道:“这是夜公子托我保管的刀。”

夜锦衣抬眸看向陆念,开口再次确认道:“白华的刀?”

陆念点头道:“不错,白华的刀。”

夜锦衣的双手已经明显有了些颤抖,她接过那把刀,低头沉默了许久,才道:“他这把刀,不知道染了多少人的血。故人已逝,我若不将这刀带回去,恐怕难以让生人释怀。”

陆念扫了夜锦衣一眼,又低头看着手里的泣血剑,沉默了许久才道:“这柄,是泣血剑。”

辛慈见状,忙打断道:“这一柄,该不会也是要送给夜大哥了吧。”

陆念将手里的剑打了个旋,背在身后,冷冷道:“我被楚家利用,一时糊涂,取走了这柄泣血剑,如今自然是要将这柄剑还给御剑山庄的。”

辛慈闻言,才面露喜色,直接伸出手来:“那就把剑给我。”

陆念未理辛慈伸出的手,只道:“剑自然要还给御剑山庄,只不过,我要亲手交给辛庄主。”

辛慈不情愿地收回手,低声抱怨道:“交给谁不一样吗?”

夜锦衣无奈摇头道:“你毕竟年轻,这剑还是亲自交给辛庄主妥当。”

陆念见诸事都已安排妥当,拿着泣血剑打算往外走:“二位请吧,劳生他们应该已经在等我们了。”

辛慈闻言,忙拉住夜锦衣的手臂,笑嘻嘻道:“走吧,夜大哥,我出来这许久,总算能回家歇着了。”

夜锦衣笑道:“我初见你时,总感觉你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如今却如此念着家里了。”

正说着,夜锦衣却看到前面的陆念脚步似乎微微顿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似是说错了什么话,只得扯开话题道:“说起来,你们两个的武器倒真是绝配,一本书,一支笔。若是没人提醒我,我总觉得这是一双恋人用的武器。”

此言一出,辛慈和陆念的脚步都停住了,辛慈似乎还因着这句话突然涨红了脸,而陆念则又快速迈开步子,甩开两人一大截的距离。

夜锦衣看着陆念的背影,皱眉道:“你不追?”

辛慈结结巴巴道:“我,我为什么要去追?”

夜锦衣叹口气,一本正经道:“你方才还怕他卷了泣血剑跑掉,现在怎么又不怕了。”

辛慈这才恍然大悟,忙结结巴巴地应道:“我,我这就去看着他。”

夜锦衣站在原地,等辛慈的身影也转眼消失在院落的门口,才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东西,她的左手握着白华的刀,右手则握着自己那柄漆黑的佩剑。

不知为何,她将目光落在自己的剑上许久许久,之后又将剑握地愈发紧了,这才缓缓抬脚,朝着陆念和辛慈方才离开的方向走去。

他们三人走到湖边的时候,劳生正驾着船往他们这边的岸边驶来,船上自然也有三个人。

彼时,辛炼子正负手站在船头盯着湖面上一只游泳的鸭子默不作声,面容凝重地令人觉得奇怪,而机杼子也出奇地安静,只握着一只酒杯不吭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辛慈见状,对眼前的景象略有些诧异,而反观夜锦衣和陆念,他们的面色倒是平静地很,好像早就知道会看到这一幕似的。

夜锦衣突然开口,说了一句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劳生前辈一生忠心为主,令人钦佩。”

陆念也微微点了点头,叹道:“劳叔这一辈子从没有让陆家人失望过。”

夜锦衣低下头来,沉吟道:“有你这句话,我想劳生前辈一定会高兴。”

闻言,陆念侧头看向夜锦衣,半晌,才道:“今日一别,山高水远,也不知何日能相见。”

夜锦衣也侧头看向陆念,道:“我答应的事,一定做到。”

陆念笑了笑,看向正在向他们驶过来的小船,道:“我这一辈子,从没出过苏州,听闻东京富饶繁华,若是有幸去了那里,不知道能不能见上夜兄一面。”

夜锦衣点了点头:“只要我还活着,你就一定能见到我。”

辛慈见夜锦衣和陆念两个人攀谈地正欢,忍不住插嘴道:“怎么就没人想来御剑山庄看看,我御剑山庄怎么说也是江湖第一庄,怎么到你们这里就这般不上眼了。”

夜锦衣忍不住轻笑道:“正因为御剑山庄是第一庄,我才不敢去。你那九位叔叔玩起狮吼功来,可没几个人扛得住。”

陆念也笑道:“我只怕若是日后辛庄主再看到我,免不了要膈应上一段时间,为了御剑山庄的未来着想,我还是不去为妙。”

辛慈抬手指了指夜锦衣,又指向陆念,几乎被搪塞地说不出话来,倒是让自己的结巴又犯了:“你们,你们,你们”

恰在这个时候,劳生驾的船靠了岸。

陆念见状,抬脚上了船,在辛炼子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又将手里的剑托在辛炼子面前,缓声道:“辛前辈,多有冒犯,如今,泣血剑,物归原主。”

不知为何,辛慈总觉得陆念将“物归原主”那几个字眼咬的尤其重,便忍不住去看其他人的反应,但见除自己之外的人面色都平常地很,便疑心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听到陆念的话许久之后,辛炼子才转过身来,冷厉又颇具威严的眸子扫向陆念,说出来的话也带着睥睨众生的气势:“你,就是陆执瑟的孙儿。”

陆念未抬头,只轻声答道:“晚辈正是。”

劳生站在一旁,手里还握着撑船的竹竿,但眼睛却盯在辛炼子的身上,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水。

辛炼子这才看向陆念手里的剑,但也只是冷冷地看着,并没有想去接着的意思,似乎那在他看来已经是一文不值的废物。

辛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因为他看不懂辛炼子为什么不接泣血剑,便忍不住小声提醒道:“父亲”

但陆念没有动,辛炼子也没有动,却在这时,一旁的机杼子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一把拿过陆念手里的剑,看着辛炼子冷声道:“师兄,如今泣血剑就在这。前半生你已经辜负了师父的期望,后半生,难道还不能让师父他老人家安心?你若是还有良心,就保管好师父留下的这柄剑。”

辛炼子的眉头终于松动了,他微微转头,但不是看向机杼子,亦不是看向陆念,而是看向一旁的劳生,待他与劳生殷切的目光相撞,他才又缓缓地看向机杼子手里的剑,抬手接住了它,但却是拔都没拔出来看一下,就直接握着手里放定。

而这整个过程中,夜锦衣只安静地看着陆念,看着他一直弯着腰站在辛炼子的面前,像是一个正在请求施舍的卑微者。

事实上,在这种情境中,最受委屈的便是陆念。

明明知道对方已经知道了真相,却还是要把这个谎言说出口,请求对方接受一柄明知是假的泣血剑,沦为这场博弈中最卑微的人。而在几人眼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