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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晴马月鹿

待到晴马离开大厅,卫卿笑和夜锦衣的目光才从下面收回来。

“他是彼岸阁的老板?”卫卿笑问。

“他只是其中一个当家。”

“哦?”卫卿笑执酒杯的手一顿,抬头看着夜锦衣。

“彼岸阁有四位老板,晴马,月鹿,火舍,水引。四个人各司其职,月鹿负责赏金猎人的生意,火舍和水引负责买断江湖上各路消息,而刚才的晴马则是掌管彼岸阁的舞乐酒食之事,借此维系与各路人马的联系。”

“那他们的主子呢?”卫卿笑问。

“你如何得知他们后面还有人?”闻言,夜锦衣浅笑道。

“正如你所说,他们四人各有其才,各司其职。若背后没有一人掌控全局,恐怕这彼岸阁早就四分五裂,如何来的这天下第一阁。”卫卿笑手指摩挲着酒杯,若有所思。

“或许。”夜锦衣笑道,抬手端起酒盏,抿了一小口。

“这位公子心思倒是细腻缜密。”在二人刚说完话的空当,便有一人从旁边的帷帐处走过来,语气温润,听起来倒是熟悉。

卫卿笑抬头,便看见来人正是方才在一楼大厅中与人说话的晴马,便站起身来,拱手道:“晴马老板,久仰。”

晴马拱手回礼,从头到脚打量了卫卿笑一番,才微笑道:“原来是摽梅宫宫主,晴马久仰。”

卫卿笑也笑着扬手请晴马落座,问道:“晴马老板眼力非凡。”

“不过是在这风月场呆久了,有了看人的本事,况且是宫主这般不凡的人物。”晴马笑道。

晴马又侧头看向夜锦衣,瞥到他面前的酒杯,扬手问道,“莫不是我这里的余香绕不对公子的味?来人,上蒲桃酒。”

不多时,一个侍女便端来了酒壶,小心翼翼地给夜锦衣斟满,不过那酒却是红色的。

“这蒲桃酒是用葡萄和糖所酿,未加酒曲。公子若是怕醉,这蒲桃酒是再好不过了。”晴马顺道拿起酒壶,给卫卿笑也斟满一杯。

“甜。”二人浅浅一抿,说出了同一个字。

“哈哈。”晴马看两个人的反应不由地一笑,侧头看向夜锦衣,“公子尝得出甜,那便好。”

人间疾苦,尝得出甜,固然好。

卫卿笑听到这话,却在暗暗观察夜锦衣的反应。

夜锦衣放下杯子,面色一如往常,问道:“不知火舍和水引二位老板可在?”

晴马闻言,却是面带难色道:“火舍兄和水引兄去查两桩案子,怕过几日才能回来。”

“怎么如今二位老板也干起衙役捕头查案的营生来了。”卫卿笑闻言,倒有些不解。

“彼岸阁的地位如同江湖百晓生,有解不开的案子自然有人找彼岸阁帮忙。”晴马站起身来,斜倚着栏杆,看着下面的动静,才回头道,“不过,此番二位兄长亲自出马是因为两桩案子极为棘手。”

他的目光定在夜锦衣身上,夜锦衣似是感受到这目光,也抬头看着晴马,像是捕捉到什么信息。不一会儿,夜锦衣便紧紧皱起眉头来,低下头兀自喝酒,脸色不佳。

卫卿笑正欲开口在问些什么,楼下便响起奏乐的声音,下面的人们开始喧闹起来,有些人更是直接大喊:“酒儿姑娘,酒儿姑娘。”

卫卿笑也拿着酒杯,饶有兴味地看着楼下,挑眉道:“酒儿姑娘?”

晴马看着楼下一笑,又坐回卫卿笑与夜锦衣身旁道:“酒儿是我彼岸阁的第一舞姬,下面的人来此多半是为了看酒儿一舞。”

彼岸阁大厅的大灯突然熄灭,变得有些昏暗,夜锦衣不防,不小心洒了手里的蒲桃酒,那酒甜腻腻地粘在手上,让他不舒服。

与此同时,周围点上了些蜡烛,大厅正中的台子边上也点上烛火,映的水晶帘子也红通通的,白色纱帐慢慢垂下,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此时,台下的叫喊声反而停了下来,每个人都安安静静地坐着,屏息看着台子中央的情况。似乎那位大家口中的酒儿姑娘是一位将要从天而降的绝妙仙子。连卫卿笑也支着下巴,等待着那个女子的出现。

只有晴马看到夜锦衣此时的状况,起身道:“我让侍女在客房准备些热水,也好让公子净净手。”

“也好。”夜锦衣也站起身,看向目不转睛看着下面的卫卿笑,“我去去就来。”

走进客房,一盆子热水已经备好,放在桌上。

夜锦衣径直走过去,将手放进热水里仔仔细细地清洗掉上面的酒渍。而晴马亦尾随而至,踏进客房之后确认四周无人才关上房门。

“公子来此应是为了绝崖山庄的事。”晴马从一旁抽过一条干净的帕子,斜倚着桌子,候在夜锦衣旁边问。

“晴马老板很聪明。”夜锦衣直起身,将手上的水渍轻轻在盆中甩干净,才接过晴马手中的帕子仔仔细细地擦拭着自己的手。

“火舍去查此事,想必很快便有结果。”

“这是一桩案子没错,我倒不知还有其他的案子。”夜锦衣将手里的帕子丢进水盆里,转过身来,眼神冷冽地看着晴马。

“出了什么事情,水引会亲自去查?”夜锦衣冷声问。

晴马面色犹豫,有些局促地站着,看着窗花没有回答,许久之后夜锦衣才看到他的嘴唇蠕动了几下。

外面大厅中隐约可以听见的丝竹声不知因何故戛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极大的喧闹声,吵得人心烦意乱。

桌子上盆里的水还散着热气,那块帕子飘在水上,不多时,便沾上水,服服帖帖地沉进盆子里。

“咣当。”

盆子被打翻在地上,里面的水尽数洒出,在地上淌着,有些恰恰溅在夜锦衣的衣角,留下星星点点的水渍。

空气越发凝重,像是被凝固了一般。

夜锦衣安静了许久,脸上的怒气才尽数被隐藏起来,然而只是隐藏起来,却并非是消退。那些影响他判断和思绪的东西总是被藏匿在他心底最深处,不曾被人发觉。

他低下头,拳头在袖中攥地紧紧的,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才抬起头,脸上又重新带着温润的笑意,他走向门外,冷声道:“去看看外面出了什么事。”

人带着伪装久了,怕是就分不清什么是假面,什么才是真正的自己。

晴马扫了一眼被打翻在地上的水,摇摇头,也随着夜锦衣走出房门。

大厅中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方才在大厅中等着酒儿出来的客人全都忌惮地退到一边,有几个异域打扮的人站在大厅正中央,拿着刀剑颇为霸气地盯着台上的人。

台上如今站着两个人,卫卿笑和一个戴面纱的绿衣女子,看样子,似是发生了什么争执,卫卿笑将那绿衣女子护在身后。

“看来是有人想闹事。”晴马大致看了一眼下面的情况,却没有打算立马下去处理,只是抱臂继续观察情况。

长安位于关中之首,各路人马来来往往,这样的地方往往鱼龙混杂,是消息流通最快的地方,是商品流通最快的地方,自然也会是各色人物流通最快的地方。

这样的事情晴马已经见多了,他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夜锦衣扫了一眼下面,看到那个戴面纱的绿衣女子,忽然觉得眼熟,才发觉她是比武招亲那日借给自己竹伞的姑娘,又思及她便是晴马口中那位舞姬酒儿姑娘。

未免太巧。夜锦衣心里冷笑。

“小子,知道你爷爷我从哪来吗?招惹我是没有好果子吃的。”一个为首的闹事者将手里的大刀搁在自己肩上,趾高气扬地开口。

卫卿笑拿着骨扇在手里摇摇,笑笑:“爷爷我还真不知道你这孙子是从哪滚来的?”

“你小子说谁呢?”那人旁边的几个随从听到这话,拿剑直指着卫卿笑。

那个为首穿着锦袍的人看起来却不以为意,哈哈大笑两声道:“我,从宣化府来。”

“宣化府?那不是西夏的吗?”

“可不是,这些年咱们大宋朝每年不知道给西夏和大辽送了多少岁币。”

“咱们可惹不起啊。”

在彼岸阁围观的人闻言,不由地在一旁窃窃私语。

夜锦衣闻言,眸子紧缩,脑海却不知为何浮现出王诜的脸庞。他手负在身后,有些危险地看着下面的西夏人。

“西夏人便可以欺负柔弱女子吗?”夜锦衣和晴马对面的雅间里突然传来一句低沉的话语,引得下面的人争相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