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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六章:相见时难

春雨绵绵之时,总是会带给人一些伤感的情绪,特别是当两个男人没有撑伞,光着脑袋背负着双手,并肩行走在道路之上,留给后头的人两个肩并肩的背影的时候,就更是让人觉得有些难以言说的感觉了。堜

“上一次来,我们两个都还只有十六岁呢!”蓄了长须的罗纲揪了揪胡子,叹息道:“二十二年,似乎一眨眼间就过去了。现在一闭眼,往日的情景,都还是历历在目,不但没有模糊,反而越来越清晰了。崇文,你说我们是不是老了,都说越老便越对年轻时候的事情,记得清楚。”

“扯蛋!”萧诚不屑一顾:“等你七老八十的时候,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认得了,看你还能不能记得陈年往事!”

“有些事情有些人,是至死也不会忘记的!”罗纲吐出一口长气,道。

萧诚的脚步微微一顿,深吸了一口气,佯怒道:“你身为云贵总督,值此多事之秋,不但不在任上努力做事,为国尽忠,却跑到河北路上来伤春悲秋,当真以为我不能收拾你吗?”

罗纲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我可是向官家请了假的,长年呆在南方,我得了老寒腿,路都走不得了,必须得回来找好大夫治病,两个月假,官家批了的。”

“我怎么不知道?”

“我是通过刘凤奎递的折子!”罗纲哈哈一笑:“折子要到了你手中,我怕我走不成!”堜

“说得我跟个欺上瞒下的权臣似的!”萧诚怒道:“我怎么就不准你假了!”

“因为你知道我想要做什么!”罗纲道。

萧诚立住了脚步,转头看着这个多年好友,政坛死党,叹道:“有些事,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再见又有何益?倒不如相忘于江湖,彼此都留下最美好的那一份回忆,岂不是更好?”

“不见一见,又怎么会知道一定就错过?”罗纲道。

“你不再是年少轻狂的你,她也不再是单纯美丽的她!”萧诚道:“我只怕你真见了她,会失望的。”

“她在我心中,永远是当年那个模样!”罗纲仰头,任由毛毛细雨打在脸上,聚集成水珠,然后缓缓淌下:“崇文,还记得桃花堤旁吗,我们这一帮纨绔恶少将酒馆里的客人都赶走了,就是为了让她能美美地喝上一顿桃花酒,她那天唱醉了,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执笔,在酒馆的木门之上写下了桃花依旧笑春风的句子吗?”

“当然记得!”萧诚闷闷地道:“那家酒馆还在,也还在酿桃花酒。只是再去喝,怕是难以喝出过去的味道了。”堜

两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苦涩之意。

于是,便不再说话,而是默默地继续前行。

脚下原本是有路的,只是长久没有人行走,春风一吹,野草便顽强地从地里钻出来,重新占领了原本属于他们的阵地。

只是就算被野草掩盖了过去的痕迹,眼前的两个人,也能清楚地分辩出路径。

天门寨出现在两人的眼前。

曾经的抗辽第一线,赫赫有名的让辽人闻风丧胆的天门寨,如今早就变成了一片废墟,城墙垮塌了,外头的包墙青砖只剩下了一些碎块,完整些的应当是被人弄走了,里头的夯土在风雨的洗礼之下,已经是变得松散不堪,众人抵达之时马蹄的震动,便让那些还没有倒塌的部分,簌簌的落下土来,然后其中一段,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一滩烂泥。

韩锬快步跑了过来,看着萧诚与罗纲的脸色都有些不好,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堜

萧诚脾气一向内敛,罗纲可不是这样。

别看韩锬现在都做到大将军了,可有时候私下里相处,罗纲一怒起来,照样飞脚便踢。

当年便在这天门寨里,他可是没少挨罗雨亭的无影脚。

“帐篷都已经搭好了。”瞅了一眼罗纲,见对方的注意力全在残破的天门寨之上,这才道:“警戒也已经做好了。放出去的斥候也正在陆续归来,周边五十里,都是安全的!”

萧诚还没有说话,罗纲已是一甩袖子,道:“我去睡一觉,你准备吧,等她来了,叫醒我就好!”

萧诚大怒:“为什么是我准备,你都不知道帮忙的吗?”

“当年我都是睡到自然醒的,你们不把饭菜凑到我的鼻子下,我还懒得起来呢!”丢下这句话,罗纲扬长而去。堜

瞅着他的背影,萧诚无话可说。

帐蓬很大,内里摆满了锅碗瓢盆以及各种各样的食材,踏进帐蓬的萧诚,卷起了袖子,开始处理起各种各样的食材。

一边打着下手的韩锬压低了声音,道:“罗公子没有睡着,他睡着了打呼噜!”

“要真睡着了,我才佩服他。”萧诚道:“别看他现在人五人六的,实际上啊,他一直都还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呢!”

“放屁!”隔壁传来了罗纲的怒骂声。

韩锬低声笑道:“罗督在云贵可是赫赫有名的,在朝堂之上,大家也都怕他呢!”

“嗯,那倒是,碰上你们这样的,他讲道理,碰上成绍这样的,他挽袖子捏拳头,大家自然都怕他!”萧诚道。堜

“也就是在您面前,讲道理捏拳头都不是对手。”韩锬咕咕地怪笑起来。

“老子这辈子就是吃了他们萧家的亏,被他们吃得死死的!”隔壁又传来罗纲的声音。

“要睡就睡,睡不着就过来帮我弄食材!”萧诚断喝道:“再在那边罗里罗嗦,我让锤子把你绑了送回去!”

话音未落,侧帘一掀,罗纲已经是走了进来。

“要人帮忙就直说嘛,威胁个什么劲儿呢!真是没意思!还是兄弟呢!”

罗纲很清楚,萧诚真要发了话,韩锤子这个棒槌真会绑了自己把自己送回去的。

外面马蹄之声不时响起,一名名斥候正从远方归来,每一个归来,都代表着那个正在向这里赶来的人更近了一些。堜

韩锬已经不帮忙,走了出去。

对于他而言,警卫显然是更重要的工作。

辽人的前哨已经过来了,双方很显然要进行一些交涉工作。

不过有了校事府与知秋院先前的沟通,现在韩锬他们所做的事情,只不过是最后的一个验证而已。

而大帐里的罗纲,也愈发地显得心事重重起来,手上连连出错,最后赶脆将手里的食材丢到一边,坐到大帐中间的圆桌边上,无意识地用手拔拉着中间的转盘,让其慢慢地旋转着。

萧诚也懒得理他,只是专心致志地做着一个又一个的菜。

梅菜扣肉,水晶肘子,糖醋排骨......每一样,都是小妹当年最爱吃的。堜

一别二十年,也不知口味还是不是与当年一样。

一辆马车,自远而近,缓缓驶来,罗纲的眼神透过打开的帐门看着那辆马车,整个人都僵住了。

萧诚往灶门口里塞了一根干柴,又将锅盖盖上,这才伸手在腰间的围裙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