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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三章:潜藏于内心深处的惧怕

重明鸟号四十八对浆叶探入水中,一个起伏,这艘三层楼船便向前窜出老大一截。

他是长江水师的四艘主力战舰之一。

整舰一共搭载水手和水兵三百余人。

船上第一层和第二层两侧一共有十二门火炮,舰首和舰尾还各有两门,整个战舰,装载着十六门火炮。

此刻的重明鸟号打眼看去,并看不出太大的威胁,两层的火炮都缩回到了船内部,炮门紧紧关闭,而舰首和舰尾两门更粗壮一些的火炮,也被毡布牢牢地捆扎好,看起来倒像是放了两个大箱子,不是懂行的人,是万万看不出个端倪来的。

这样的战舰,长江水师一共有四艘,江雄的旗舰毕方号,第二舰队重明鸟号,第三舰队三足乌号,第四舰队比翼鸟号。

由这四艘主力战舰为首的近五百艘大小战船组成的长江水师,现在正牢牢地控制着整个长江、汉江以及江淮流域。

为了充分的发挥南方在水师之上的优势,江宁朝廷在水师的打造之上不遗余力。

这四艘堪称巨无霸的战舰,都是近两年之内下水的,而江宁刚刚制造出来的火炮,也是第一时间装备到了这四艘主力战舰之上。

想想连雷之虎的海上远程舰队,到现在也还只装备了舰首和舰尾两门主炮呢!

因为在海上,雷之虎的舰队基本上已经没有多少对手可以与其抗衡了,但如今在江淮流域,辽国人也正在拼命地发展着他们的水师。

宋国前汉江水师都指挥使刘整父子,被承天皇太后任命为水师大元帅,全力组建、整合辽国水上力量。

这刘氏父子可是水上作战的大行家。在他们的努力之下,如今辽国的水师实力正在飞速增长,虽然目前仍然无法与江雄的水师作正面抗衡,但骚拢、破袭却是寸出不穷。

而且根据知秋院的估计,按照辽国水师目前的发展速度,一到两年之内,他们在淮河流域必然会对长江水师形成威胁。

与大宋水师追求巨舰大炮不同,辽国的水师,目前追求的小快灵打法。

当然,这也是无奈之举。

困为现阶段,辽国想要与南宋比巨舰大炮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们的造船工业根本就无法达到这样的要求。

原本在高句丽苦心经营的造船业,已经被雷之虎的水师给摧毁得七七八八了。

但这种小快灵的战术,在水网发达的南方,在局部战场之上仍然拥有着一定的优势,打一下就跑,南方的大船还真拿他没有办法。

当然,这样的战术,虽然看起来能取得一个又一个不错的战果,但对于整个大局还是无关紧要,一旦碰到大宋大规模的战船集结,他们也只能退避三舍。

而且到了现在,南宋的水师的战术也开始改变。

像巨舰大炮的任务,只是封锁住关键的河口,要津,然后以南四湖钟氏为主的队伍,则以小对小,在江淮复杂的水网之中与辽国作战,一旦缠住了对手,大舰随即跟上予以剿灭。

总体来说,在水上,南宋仍然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这一次重明鸟回到江宁,却是因为运送几个重要人物回来。

长江水师统领江雄派出了作战能力仅次与他的旗舰的第二舰队的重明鸟号,可见对船上的人的重视。

因为船上的人一个姓萧,叫萧靖。

另一个姓拓拔,叫拓拔扬威。

萧靖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江宁周报,看向对面的拓拔扬威。

“威叔,这江宁周报上说的,第一季度大宋的财赋收入已经起过了三千万贯铜钱,您觉得这可信吗?这可是第一季度,正常来说的话,接下来的三个季度,都会比第一季更强一些,如此一来,他们全年的收入,可就有些高得匪夷所思了。去年,才刚刚过亿而已。”

江宁周报发行已经近两年,过去在兴庆府倒也能看到,不过那都是商队带过去的,基本上都是属于过时几个月甚至于半年的消息。

而这一次,他们却是看到了最新一期的周报,上面恰好就登载了大宋户部发布的第一季度财税消息。

“大宋自从进行了政改之后,关于税赋的统计数字,大体上是可信的。”拓拔扬威道:“因为你的二叔啊,把所有的国家收入,都化为了由铜钱来折价,不再像过去那样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收。如此一来,统计之上的口径,就被统一了。这个数字,应当是可信的。”

“可是威叔,靖安司搜集回来的大宋的相关的税赋的政策,总体上来说,他们百姓在税赋之上的负担,只及我们的一半,就算他们的人口基数更大,也不可能比我们多出这么多来啊!”萧靖有些震惊。

西军去年全年的财赋收入为二千万贯铜钱,虽然有与耶律敏对峙,西去商道断绝的影响,但与大宋比起来,仍然是差得太远。而今年第一季度,更是只有四百万贯,收入还在持续降低。

反正张元是愁得头发胡子又白了好些。

拓拔扬威笑了笑,看着萧靖道:“靖安,你仔细研究过你二叔的政改吗?”

“当然。”

“那你觉得我们能像他那样改吗?”

萧靖叹了一口气:“很难。”

“是啊,很难。我们都能看到这里面的好处,但却无法去学习他那一套。西军下头的那些部族首领、那些地方豪强,你让他们也规规矩矩的纳税?那是要生乱子的。”拓拔扬威摊了摊手,道。“而且不得不说的是,在挣钱这一道之上,这天下,只怕还真没有人能比得上你的二叔。他属于那种能在石头里榨出油来的狠角色。往往在我们看来平平无奇的事情,到了他那里,总是便能花样翻新的弄出钱来。这一次,我也正是想与他探讨一下如何改善西军的经济状况。”

“二叔被称为搞钱相公!”萧靖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可不是一个贬义词!”拓拔扬威道:“没有钱,什么事情都做不成,而有了钱,什么事情都会好办。你二叔啊,比我年轻一轮,但我对他,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还记得当年我刚刚认识他的时候,他才十六岁时哩,比你现在还小,那个时候,他就让我甘愿俯首贴耳的地听他使唤了。”

“二叔真有那么厉害?”萧靖可是知道,眼前这位他叫做威叔的人,在西军之中,那可是当之无愧的三号人物,不过是仅次于自家父亲和长史张元而已。

“你对他还有多少映象?”拓拔扬威笑问道。

“没有多少映象了,当年分别的时候,我才四岁多呢!记忆中最深的,倒是二叔弄得一手好饭菜,便是娘也老说,她跟着二叔学了很多菜肴的新花样,还说也不知道二叔一个读书人,是怎么就能烹饪一道也如此精通的。”

“学问天授啊!”拓拔扬威叹道:“像他那样的人,不管什么学问,稍稍钻研,便如同别人在此道上浸淫了一辈子一半,委实有些可怕。”

“威叔,您很惧怕二叔吧?”萧靖小声问道。

拓拔扬威叹了一口气:“你二叔那样的人,初与他交往,如沐春风,他对任何人都彬彬有礼,哪怕是路上的一个乞丐,他也不会有半分轻视,他总是让与他在一起的人,感到很舒服,把他当朋友。但这些年来,我每每回忆起与你二叔的交往,却是不由自主地感到害怕。有一种感觉越来越清晰,就是你二叔看我们,都是那种居高临下的带着审视一般的眼神,那好像是一种傲慢,又好像是一种可怜,这种感觉很难说清楚,靖安,每当这种感觉出现的时候,我都觉得你二叔像是一个神在俯览人间。”

“那有这么玄乎?”萧靖笑了起来。

“也许是他当年的布局,惊着我了吧?”拓拔扬威摇头道:“当年十六的他,举重若轻的组织我们灭嵬名部,打得实力强横的李续灰飞烟灭,而后又借着这件事,逼迫当年的陕西路安抚使马兴背书,借着朝廷的力量,开西域,踏青塘,朝廷几百年来没有做到的事情,在他的手里,不过数年光景便天翻地覆。而据你爹说,这只是你二叔谋划的一部分。包括后来的开边西南,也是他这盘大局的一部分,如果不是后来出了变故……”

“所以说二叔是人不是神,他要真是神的话,祖父他们怎么会死?姑母又怎么会去了辽国?”

“你觉得承天皇太后现在过得不好吗?”拓拔扬威反问道。

萧靖一愕,这个问题他还真不好回答。

当年姑母算是被逼、被抢进入辽国的,可现在姑母却是强大的辽国的第一人,其实力别说是碾压西军,便是二叔也被姑母逼得喘不过气来。

那她算是过得好还是不好呢?

“这件事,你不要在你二叔面前提!只怕这是他平生之痛!”拓拔扬威叹道:“这